“那件事,到如今我都没法忘记。虽然过去很多年,当时的情景,好像发生在昨日。”董大个每次喝醉酒都会重复这句话,熟悉他的人早就听腻了。但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的人,立刻就会被深深吸引。人们问他是什么事,他却闭口不谈,即使是喝的稀里糊涂。一来二去,大家都当他酒后胡言乱语,也就不放在心上。

董大个本名董飚,长的五大三粗,脸膛永远都是黑乎乎的。这与他常年下煤矿挖煤有关。年轻时,董大个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有一把子力气,跟着同乡到山西平城挖煤。他们没法到国营煤矿当矿工,只好选择去私人的小煤窑。小煤窑安全设施很简陋,个人防护也不到位,但给的工钱高,董大个一干就是十几年。随着国家出台相关政策,小煤窑纷纷关停,董大个带着尘吸肺回到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董大个不能干重活,平时种地,干点零活,勉强维持生活。以前董大个每次回家,都会给父母、大哥一家带好多东西。那时候,董大个挣钱多,买的东西也稀罕,一家子人自然高兴,把董大个奉为上宾。后来父母相继离世,董大个带着一身的病回到家乡,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按理说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有他的一份,但大哥一家人也住在这里,出出进进,天长日久,有种寄居的感觉。由于有病,媳妇也找不到,看样子要孤老终身了。

大哥的儿子叫董天成,自己在外面闯荡,混的不错,在望京市开了家健身房。逢年过节回到家,董天成都要给董大个这个叔叔带很多东西。他小时候在小伙伴面前显摆的稀罕物,那可都是叔叔给他买的。董天成很喜欢叔叔,那是小时候培养出来的感情。虽然叔叔一年四季不在家,但期盼叔叔回家时常萦绕在他小小的心里。叔叔每次回来,除了带回来好多东西外,还会给他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听。

董大个告诉小天成,山西平城可是个好地方。那里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多。他们在挖煤时,有时会挖到古时候的矿洞,里面全都是人骨头。有时会挖出长得像动物的大石头,一块一块的,彼此也不相连。他们挖新矿的时候,偶尔还会挖到古墓,里面全都是好东西,可惜都被煤老板拿走,不知道卖到啥地方去了。有一次,他们正挖着煤,突然听到煤层里有好似动物的叫声,那动静,比挖煤机的声音都大。吓的他们全都跑出矿洞,半天没敢下去。

这些故事,深深吸引的小天成,他想象着那个对他来说陌生但又向往的地方。有一件事叔叔多年来始终没说,就是他每次酒后说的忘不了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可以叔叔又每每提起,搞的神神秘秘。

几年后,被尘吸病折磨多年的董大个,躺在病床上,再也没起来。匆匆赶回来的董天成看到躺在床上的叔叔,当年那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子,如今蜷缩在被窝里,瘦小枯干。眼睛里只有灰蒙蒙一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当董大个看清眼前的是侄子天成,眼里放出一丝光,但很快就消失了。

让董天成没想到的是,就在叔叔离世的前一晚,他居然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办完叔叔的丧事,离别父母。董天成坐在回望京市的火车上,反复回味着叔叔临终时告诉他的秘密。叔叔在大口喘气的状态中,断断续续地讲了他深怕带进棺材里的故事。

那年冬天,临近春节,煤矿放假,董大个坐上开往平城市里的客车,准备转乘火车回家过年。当时,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平城位于山西北部,与内蒙古接壤。这里一年四季都比较干旱,而刚刚下的那场雪,可说是多年罕见。客车缓慢地行驶在公路上,车轮碾压在雪面上嘎嘎作响。司机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要不是春节临近,这么大的雪,肯定不能出车。山路不好走,一个不留神,可不是说话哩。

平城山多,众所周知,最险的是二岭和三岭。公路都是沿着山谷开凿,一边是山,一边是悬崖,弯弯曲曲,好似一条巨蟒盘附在山体上。别说是雪天,就是平时,司机一个不留神,都会把车开到山沟里。

坐在车里最后面的董大个赞同司机的话,这车票价格,比平时贵了三倍还不止,要不是快过春节急着回家,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出门。

路上的车辆很少,在路过山里的一个小村庄时,车上的一位乘客突然对司机说要下车撒尿。司机机敏地回了他一句,再忍忍,到前边再说。可是那人说憋不住了,再不停车,就要尿裤子。司机没办法,只好将客车停在路边。车门一打开,车上下去很多人,原来大家都有这个需求,司机也下去了。董大个还呆在车里,车门一打开,本来热乎乎的车厢卷入一股冰冷的空气,同时也送来新鲜空气,密封的客车本来气味早已不堪入鼻。

撒完尿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到车上,看着人们的表情,那叫一个轻松。看来大家都憋坏了,人们都向提议停车的人投去感谢的目光,虽然大家嘴上什么也没说。司机撒完尿也回到车里,他关好门,发动汽车,继续行驶。车上的售票员不简单,在乱哄哄的上车人群里,居然发现两个新上车人,让他们买了车票。

由于没有座位,那两个人坐在车前部发动机的位置。那里比车里其他地方高一些,上面放着几个硬纸箱,应该是哪位乘客的年货。二人把硬纸箱当成临时的桌面,一上车就开始玩扑克牌。不一会,其中一个人说玩的没意思,要不玩点带花的吧。董大个在后面听出来了,他俩说的带花,就是输赢钱的意思。

二人兴致勃勃地玩起来,没多长时间,其中一人输了很多钱,看样子牌技不入流。他们玩的热火朝天,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但大家只是看,没有人参与。这时,那个提议停车撒尿的人弯腰来到二人跟前,提出要和他们一起玩。二人开始有些抵触,不想外人参与,抵不过那人非要玩的热情。他说反正也是干坐着,玩两把,解解闷。于是三人玩起带花的扑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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