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的宫廷生涯早就造就了许念铁石般的心肠,以及波澜不惊的心境。
更遑论,当年他执掌大内的时候——
拿人下狱不以为奇,抄家灭族更是家常便饭。
眼下有人惩戒一个不安分的小太监?
习以为常。
等到许念循声来到武库前的青石广场。
一群太监、侍卫围成一圈,内里之人传来的痛苦嚎叫声听的清明。
打眼望去,许念就看到了正揣着手站在人群最外围看热闹的李春。
“小春子,这是闹哪一出?”
上前,打量着前方场景,淡淡说道。
“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小太监,半夜趁看守不注意登上了武库高层盗了一本功法,下来时被人抓了正着,也是倒霉。”
李春哈着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作为主管,下面人出了这么大差错,还能笑的出来。”
话刚说完,许念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嚎叫。
视线穿过人群缝隙,他看到一个唇角带着绒毛的年轻太监被扒光了上半身,摁在冰冷的雪地。
后背全是一条条皮开肉绽的血痕,溅落的血液如同梅花般晕散在积雪之上。
“说,你的同伙是谁?说出来,还能饶你一命。”
持鞭行刑的太监孔武有力,太阳穴高高胀起,显然是有武学加身。
“呸!”
一口血沫吐出。
“小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来什么同伙?”
“那你将秘典究竟藏在哪里了,快说!”
啪!
清脆的一声鞭响。
围观的小太监们齐齐一震,噤若寒蝉。
“呵,又不是咱当值时候生的事,与我何干?”
李春轻哼一声,冷眼旁观。
“丢了秘典?”
眉头一挑,许念淡淡道。
“一本前朝余孽遗留的武学罢了,没有那个血脉练不得。”
一道低语传入耳中。
余光望去,李春的嘴唇并没有丝毫动作。
听闻武道修行到一定境界,内力勃发之下,可以传音入密。
只是......
李春的武功,何时练到了这种程度?
眼中光影流转,许念只是微微颔首,没再应答。
而在此时。
地面上的年轻太监已经没了动静,只可瞥见胸膛微微起伏,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直到死,他也没说什么。
挥鞭的人脸色铁青一片,愤怒的将手中鞭子一甩,转身离开。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一具赤裸的尸体躺倒在天际之下。
“可惜~”
许念收回平淡的目光,从宽大的衣袖里递出一物,放至李春手中:
“正好还你。”
“一本书而已,内容我早就记下了,总管若是......”
正客气着,李春忽然话语一滞。
带着一种古怪到难以置信的神色上下不断打量着许念,惊异道:
“总管,你......你进入搬血秘境了?”
“人老了,便总是想活的更久些,人之常情罢了。”
许念语气平静:
“恰逢还有些积蓄,半月光阴,换来勉强入境,倒也算是有舍有得吧。”
对于被人察觉武道入境之事早有预料。
这种事情瞒也瞒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旁人知道,也只会付之一笑。
只以为是他这个老头子在即将走向生命终点前的一次不甘挣扎,徒增笑耳罢了。
闻言。
李春笑着拱手道:
“那倒是要恭喜总管,这下真要长命百岁了。”
“承你吉言。”
淡淡一语,许念转身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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