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听到有人说话,有人进门,有人盯着他,云唐也始终一动不动,面朝电视,看着无声的影像。

简绕洗了洗手,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身形依然没动,眼睛也没移开电视,但开了尊口:“回来了。”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颗粒感令人耳朵发痒。

他的语气既不热情也不抵触。

这就够了。

不抵触就是好事。

毕竟这十年来,能靠近云唐身边的人屈指可数,而年纪相若的同龄人,只有简绕一个。

简绕不记得上午弃他而去,他是什么反应了,更不记得上辈子被自己推入绝地,他又是什么反应,或者,如同此刻,什么反应也无。

云唐很帅,造物主的宠儿,相貌在云斯年的基础上反复精雕细琢,即便隔三万年来看,简绕还是有点惊艳。

不等她回答云唐,那边云斯年招呼:“吃饭了你们两个。”

云唐关电视,一瘸一拐走向饭桌。

是的,他左腿走路不协调。

小时候伤的,耽误了治疗,尽管后来多次手术,也无法跟正常的那条腿一样。

简绕拉住他:“洗手再吃。”

云唐别看瘦,个子比简绕高了半头不止,一双眸子黑黝黝的,盯着人不错眼珠的时候,叫人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仿佛被深渊吸住了一般。

这家伙的眼睛肯定随他妈妈,不然怎么不如云斯年那般温和明朗?

头发是领证照相前剪的,长短适宜,随着低头看向简绕,几缕碎发零落额上。

他跟简绕同岁,皮肤常年不见阳光,冷白皮看起来莫名就小了两岁。

“为什么?”云唐问。

他不出门,不乱碰东西,手很干净,重要的是,简绕以前没管过这个。

“卫生。”简绕不哄他,也不凶他,勾唇吐出两个字。

云唐眸光颤了颤,任由她把自己带进洗漱室,在她的监督下,洗干净手。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修长,劲瘦,湿淋淋泛着水光。

简绕把他的毛巾递过去。

云唐擦完,挂好毛巾,两人一起到了饭厅,帮着云斯年端菜。

很是安静的一顿饭。

云斯年数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没说什么,心道奇怪,以前简绕总刻意在他面前关怀云唐,夹菜啊,微笑啊,闲聊啊,怎么今天这么冷淡?不会钱到手了用过就丢吧?

不能够啊,都叫我爸了……

他一眼看透简绕为了什么才跟云唐在一起,但他不在乎,有资本帮儿子娶老婆总比让儿子一直单身强,当然这隐晦心思不能说,说了侮辱人,哪怕是事实。

可就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没指望简绕改口。

一句“爸”,代表了简绕打算收心过日子,云斯年自是高兴的,然而看着简绕虽然沉稳了,却也清冷了,他又不是那么拿得准了。

饭后简绕帮着收拾。

云唐不喜欢自己的腿被人看见,除了梅芳晴女士常来照顾,云家没请过保姆,家务都自己人做。

云斯年不着痕迹打量垂下眼眸认真启动洗碗机的简绕,不禁想起之前,简绕出于自己的目的接近云唐,做饭如同做工,虽无可指摘却也不算用心。

而云斯年有空下厨的时候,简绕就跟放了假似的,绝不朝前偎,顶多虚伪问一句:“用帮忙吗?”

哪像现在,这么自觉。

仿佛融入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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