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坳上望去,赫图拉南北几十公里没有任何遮挡,像镜面一样一览无余。南面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密密麻麻数千具尸体倒在冰面上,大片深褐色血迹凝固在刺骨的寒风中。
好像......哪里不对劲?
以罕见视角扫视战场,感性主导了现实与期待之间的比较,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从潜意识中滋生,在理性抓住阴谋的马脚前,不安已经开始在心中蔓延。
蛮子占据的陆地极少,既缺少铁矿也没有冶铁技术,向来不会浪费敌人的武器和甲胄。一眼望去,尸体中被扒光、露出白色棉质武装衣的帝国军人较多,披着深色兽皮的蛮子却很少。
是敌人打扫的战场......等下,那是什么?
查尔斯向更南边眺望,那里的冰层破开了一个一百多米宽的巨大坑洞。从周围冰层向上突起的形状来看,这个大窟窿竟像是从水下被顶穿的!
彷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大洞中,象征着勇气的威武猛禽于深红之中昂首展翅,却因附着在漫卷的织物上而被冻结于海水中。
仔细辨别着雄鹰下方以金线绣着的一串字母与数字,查尔斯突然如坠冰窟:
那是第四路军的鹰旗。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来,没等他将自己的发现说出口,一旁的娅丝卡就指着远方兴奋地大喊:“看,我们的人!”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赫图拉西陲,大群帝国军人正手脚并用、翻过两三米高的低矮冰川向他们跑来。
由于距离太远,这些人的表情看不太清,只能观察到他们动作慌乱、衣甲不整,似乎在夺路狂奔,没有任何阵型可言。
跑在最前面的那位金发打着绺胡乱垂下,华丽的白色板甲上满是血污——竟是阅兵当天露台上的那名骑士!
谜底揭开,命运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所有人——”
转过身,查尔斯深吸一口气:
“——着甲!!”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一个、两个、数不清的蛮子从冰川后现出身影!
一名负伤的军人一瘸一拐跪行到冰川前,绝望地尝试了两次,均未能翻越。转眼间,他被敌人撵上,像是掉在黑色地毯上的一小滴水珠,瞬间无影无踪。
胜利?
哪有什么胜利,等待他们的是夺命的陷阱!
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愿接受现实,天堂与地狱间的落差让士兵们一个个愣在原地。
“你聋了吗!”
重重一耳光,查尔斯竟将离他最近的士兵扇倒在地:“着甲!列阵!准备战斗!!”
士兵们终于动了起来,慌忙将辅兵大车上的武器和盔甲卸下、披挂。军士们更是发了疯似的在人群中穿梭,有些甚至从辅兵手中夺下马鞭,见谁动作慢了当头就是一鞭。
来不及了,连平常训练时的速度也达不到......
看着敌人兵线快速逼近,查尔斯额头青筋暴起。他冲到人群里,每见到一个士官甚至军官就揪住对方衣领大喊:“十个!不论兵种,从你部挑十个穿戴好的士兵给我!现在就要,现在!!”
在死亡面前,等级森严的军令系统表现出了诡异的服从性:军衔和职位越高,被查尔斯下达指示时就越是积极配合、越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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