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被踹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山柱上,手里的托盘和另一样东西一齐落地,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侍女的身体像烂泥一样滑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眼看要不行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堂内之人瞠目结舌,山柱一旁的裴明礼尤甚,他直勾勾地看着裴靖,呆若木鸡。
裴靖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把手掌长的匕首,做工粗糙,一看便是便宜货,她用脚尖抬起侍女下颌,脚跟抵在锁骨上窝里,“杀谁?”
侍女的头颅被迫后仰,脖颈抻得笔直,皮下的筋、血管和颈骨层层分明,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只要用这把匕首轻轻一划,里面的血便会像泉水一样喷出来。
“是裴大郎还是魏十四郎?我猜是魏十四郎,你说呢?”裴靖似乎忘了这人已说不出话,见对方沉默不语,她脚下一发力,侍女身上的骨头顿时咔咔作响。
侍女闭着眼,下颚的软肉微微动了几下。
裴靖见状又是一脚,只闻一声脆响,侍女的下颌整个歪到一旁。
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这名侍女竟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裴靖掰开侍女的嘴,宁宴给她递来一盏灯,她举着灯仔细踅摸了半天,终于在牙缝里找到一枚米粒大小的蜡丸,乳白微透,无香无臭。
这种蜡丸她在渭州城中的刺客嘴里也见到过,“元青的人。”
她用手绢包住蜡丸,准备带回去给夏正玩玩。
“是个哑的吗?”宁宴探究地摸了摸侍女的喉咙,又掰开嘴往里瞅,最后在其耳边“啊”地大喊了一声,见侍女仍无反应,他可惜地咂咂嘴,“都说十聋九哑,看来没错,果真是个哑的。”
“要不……”裴明礼悄悄探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裴靖,小声请示道,“坐下说如何?”
这人一改豪放坐姿,支棱着的两条腿都垫在了身下,坐得像个乖巧的小孩。
魏凤川手里的葡萄饮子生生僵在嘴边,他看看裴靖,裴靖不说话,看看旁人,旁人也不说话,一时不知该饮下还是该放下,见裴靖的视线移到手里的饮子上,他赶紧站起来将饮子递过去,磕磕巴巴地说了句“请用”。
裴靖接过盏,见内壁附着着一圈干涸的浅褐色痕迹,不禁微微蹙了下眉,“已饮过?”
“没没、没有!”魏凤川疯狂摇头,几乎要哭出来,“洒、洒了一点儿,我不是故意的……”
裴靖拧开发簪试了试葡萄饮子,无毒,遂放回了案上。
宁宴本想叫人带魏凤川去换衣裳,但见裴靖动作,立马决定亲自带魏凤川去最近的厢房。
裴靖瞥了眼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侍女,忽然明白过来,此女并非真心要杀魏凤川,僮仆恰时来问要不要将侍女带走处理掉,她思忖片刻,婉言谢绝。
她回到席间,试了一下自己和宁宴的那碗饮子,均无异常,于是放心地饮了一口,入喉极为通透。
屋外雨水如注,清凉的风穿堂而过,盏中饮子浓郁爽口,如果没有侍女捣乱,将是十分完美的一段惬意时光。
对面的裴明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裴靖本不想理会,但时间久了亦不免觉得有些如芒在背,遂坐直身体,随便找了个话题试图打破沉寂,“要试一试饮子吗?”
裴明礼呆呆举盏,递到裴靖面前。
裴靖一愣,思忖片刻,也举盏,离席走到裴明礼面前跟他碰了一下。
裴明礼似乎并不是想要碰杯的意思,但见其人眼珠一翻,看向裴靖头顶。
裴靖疑惑抬手,摸到了那只刀簪,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道,有事说话便是,这种暗示我哪看得懂。
她拧开簪子给裴明礼试了试毒,将锃亮的刀刃举到对方面前,“没毒。”
裴明礼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身体不由得往后缩了一下。
裴靖不懂这人在惧怕什么,只当是遭遇刺杀留下的后遗症,心中不免大为同情。
可怜的裴明礼与魏凤川,简直是无妄之灾,这该死的元青,日子过得还是太舒服了。
裴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室内再度沉寂下来,两人对面而坐,相顾无言。
盏茶工夫,宁宴与换好衣裳的魏凤川同归,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宁宴让人将已经死去的侍女丢到望星坊东门前,这道门几乎是元家专用的进出口,他希望元青可以在第一时间收到这份来自凉国侯府的礼物。
魏凤川感激涕零地向裴靖鞠一大躬,“多谢十一娘救命之恩!”
裴靖松松一叉手,“不敢。”
“十一娘真是呃……”裴明礼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两个词,“孔武有力,女中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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