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没多久,便又听见外面有人嚷嚷“镇星和玄枵打起来了”,她大发慈悲地隔窗瞥了眼,把窗户也关上了。
生活似乎就此回归寻常。
快入冬时,裴靖去江南之地出任务,灭一个控制漕运的地头蛇满门。
这个地头蛇的家财远不止万贯,裴靖来杀他时他反手拿出五万金让裴靖转头去杀对家,豪气程度令裴靖大为震撼!
想她出道这几年,接过金额最高的单子也不过四万金,已是日躔卫建营以来甚为罕见的数目,足以支付京畿官员将近一年的俸料钱,可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小地方的豪强,居然可以随手支出一整年的俸料钱还多,她原本还担心此人家资不足,难以负担,只想要三万金,没想到竟是她狭隘了。
裴靖摩拳擦掌,兴冲冲地应下了这桩生意,亲眼看着此人将金换成飞钱发往大邺,收到天市来信确认后才动手。
来时夏正给了她一包刚做好的药,正需找人尝试,刚好用在此处,但她不知用量几许,便全部用了进去,用罢才想起来夏正是让她试验剂量来着。
结单后,她本着好聚好散、力求长期合作的原则,亲自登门知会了一声,顺便问了问还有没有其他生意照顾。
哪知,地头蛇不但婉拒了额外服务,还敢报官抓她。
若论如何逃脱公廨的追歼,日躔卫应是所有刺客中最有办法的。
裴靖不想离开太远,因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于是躲在公廨附近观察了几日,主动登门拜访刺史。
刺史得知她是奉命办案,拼命遮掩刚刚发生的灭门惨案,生怕被她知晓报告给皇帝影响考绩。
官府既已打点妥当,裴靖马上通知附近的同袍来此收缴钱财。
可怜地头蛇一家以为官府能保平安,殊不知事有轻重缓急,人有贵贱尊卑,何况日躔卫的单从来没有抵消一说。
两趟任务做完,日躔卫净赚六万五千金,尚且不算裴靖与朋友分剩的盈余,回程路过一村时,裴靖将顺手拿走的零碎随意抛在某个破落的门户院中,至于是幸运还是灾祸,不得而知。
当地刺史可谓悲喜交加,少了两个挟制他的豪强,多了两起莫名的惨案,思来想去,只得归结为响马所为,不日便带着下属和兵马浩浩荡荡“剿匪”去了。
裴靖赚足了钱,却也没落到好,带了一道伤回营,伤口在背上,不长却极深,看着骇人,夏正刚好拿她试新配的药,裴靖撒泼打滚表示强烈拒绝,但还是被摁着头当了回“药人”,痛得呲牙咧嘴,不过宁宴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让她被夏正折磨的痛苦少了几分。
元青一党不出所料地元气大伤,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外戚及其鹰犬异常积极地替文御冲锋陷阵,整理了三大箱户部、比部司的账簿和相应僚佐贪污的证据,计四十六人被弹劾追究,俱为元青亲信。
如此骇人听闻的贪污大案被当众曝光,且证据确凿,皇帝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下令治罪,于元青及其朋党家中抄没数十万金、百万两银,并别业庄园田舍无数,一大批人左迁革职,朝中风气为之一振。
“只可惜元青这老匹夫仅仅被革去相职,黜为尚书右丞,”宁宴惋惜地咂咂嘴,“连中央官署都没迈出去一步,这算什么罢黜!”
“那你想怎样呢?”裴靖叹了口气,“陛下肯黜置他已是莫大的让步,你若再贪心,必为陛下看出真实意图,至时纵使你舌灿莲花,陛下也不会相信你是真心想要扭转朝廷风气,而认定你是受了皇孙唆使……好痛好痛……你轻点儿啊!”
宁宴非要给她换药,挑起一坨便往伤口上糊,夏正的药劲头十足,疼得裴靖面容扭曲青面獠牙,誓死不许宁宴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奚迟接过药膏和布卷,也接过裴靖没有说完的话茬,“宴哥,请听我们一句,任你与皇孙如何交好,也务必要保持距离,当今要务是尽量远离两派争斗,借陛下庇佑韬光养晦,陛下对你的宠爱是最要紧的,你一定要牢牢抓住!”
“皇孙利用你打击元党,你何不反过来利用他保护自己?等万事俱备时一鼓作气离开大邺,外面天高海阔任你飞,不急在眼下一时。”文御是君,宁宴是臣,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裴靖也只敢偶尔说说。
“不可,”宁宴故作高深地摇头,“表哥体弱,我不能利用他。”
“我……”裴靖气得想打人。
宁宴赶紧讨饶,说了些好话,他还有很多其他的话想说,可他今晚当值,这便该回宫去了,出了门又恋恋不舍地挂在门边闲扯半天。
冬月的寒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吹得裴靖半边身子都麻了,她哆嗦着朝门口扔过去一个枕头,让宁宴关上门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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