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御瞟了宁宴一眼,眼中充满委屈。

宁宴像是被针扎了个洞似的泄了气,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玄枵也是个聪明孩子,但并不适合做你的替身,我倒有个良选。”文御拍着宁宴的背,“你看他如何?老实、人傻!”

“臣不敢。”裴靖低着头不敢看文御,这人连元青在想什么、她和奚迟合伙干了什么都能打听出来,她不信文御说这话只是在和她开玩笑。

她在心里嘀咕着,偷偷瞄了眼墙角的滴漏,子时已过半,再不回去早上晨练该起不来了,视线往上一扫,见兄弟二人又在交头接耳,主要是宁宴在说,而文御边听边笑边摇头。

宁宴许是察觉到裴靖在看他,戛然收声,看向裴靖的眼神有些慌乱。

这人该不会是和皇孙借书被拒绝了吧?

裴靖心生疑窦,倘若文御不愿将书借给她,那今晚这一趟可亏大了。

“表哥,夜深了,我送你回寝殿吧!”宁宴突然下达逐客令。

文御一愣,看看宁宴,又看看裴靖,迟疑着说了声“好”。

裴靖很积极地站起来跟在两人后面,“臣恭送皇孙。”

“你这么着急送我走?”文御回头看着裴靖笑起来,他走到裴靖面前抬起手,可能是想拍肩膀,又觉得不太妥当,便将手收回来抄进了袖子里,“群书治要乃匡政奇书,一部足以鉴古,你既爱此书,当熟读深思,不可懈怠。”

裴靖真心实意地深揖一礼,“喏,谢皇孙恩典,皇孙圣言臣必拳拳服膺,终生不舍。”

文御点点头,满意离去。

宁宴悄悄回过头,使眼色暗示裴靖在殿内等他回来。

看在宁宴借到书的份儿上,裴靖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没有立刻跑路。

宁宴去了不到一刻钟便颠颠儿地跑了回来,怀里抱着十数卷书,“哗啦”一声撒在床上,“巧了不是,表哥刚好从秘书监多借了几卷,已学完了,我便全给你带来了。”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昂首挺胸,得意得像只孔雀。

裴靖本想就上元节之事收拾他一顿,但一见到心心念念的书便不生气了,再看宁宴这副欠揍的模样还有些忍俊不禁,“你果真和皇孙说得一般傻,为了报答你帮我借书的大恩大德,今年的课业我包了。”

傻一点也没关系,朝堂这趟浑水不趟也罢。

孰料宁宴居然有痛改前非之意,“表哥刚为此事骂了我一顿,我决定,往后课业不再假他人之手!”

裴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种话她听过不止三五次,奈何此人说得多但做不到,且在政务方面当真毫无天赋,她之所以要看这么多书,除了兴趣爱好,也是为了能够追上宁宴的课业,以使其在唐少师手下过得轻松些,不至于总是挨揍。

她低头分拣排放着书卷,对宁宴的誓言不屑一顾,“你还是带好你的兵吧,将来子继父业驻守河西道,做一个和父母兄姊一样忠心耿耿、万流景仰的大将军,你这呆呆愣愣的性格,只有远离朝堂才能活得久一点。”

宁宴的傻反倒是他未来保命的最大倚仗,文御对他心里有数,与其让他进入中枢,被那帮心肠曲里拐弯的文臣害了,还不如在权力边缘游走,远离漩涡更容易活命。

“如果我能重掌西凤麟卫,你会跟我一起去朔州吗?”宁宴抬头看着她,眼睛像清水洗过的葡萄,蒙着一层水汽,藏着几分期待。

“我?”裴靖疑惑地指着自己,怀疑宁宴半夜三更困傻了。

“呃,我是说你俩,”宁宴窘迫地移开视线,屈指挠了两下脸颊,“你和阿迟。”

“那你得问陛下能不能给你指派两个刺客保护你的安全。”裴靖估摸着此事不成,即便皇帝肯指派,宁宴本人恐怕不会接受,毕竟宁宴的身手在日躔卫里也能排进前十,且自幼与父母一起征战南戎,临了了居然还需要侍卫保护,说出去还不够他丢人的。

“怎么就是侍卫了?你们完全可以做军师和监军啊!”宁宴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军师和监军全让自己人占下,他在军中还不得横着走,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你还回营吗?”裴靖打断宁宴的美梦,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兜住书卷背在肩上,准备回营睡觉,“早点睡,早点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今天我轮值。”宁宴想回但不能,他需得在天亮之前去接班,现在上山下山时间来不及,“我送你。”

两人至芙蓉池山壁下分别,宁宴跳起来朝裴靖摆手,裴靖摘下面具对他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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