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柔又恨又怕,坐凳子上半晌才缓过来,也不敢再看纪晚卿那个方向,强撑着精神去门口迎客。
婚宴开始,证婚人是112团的团长,等新婚夫妻念过语录后,就开始上菜吃席。
谁知端上桌的菜,一言难尽,还不如普通宴客的规格。
猪肉白菜粉条,白菜多粉条多,肉少。
小鸡炖蘑菇,蘑菇多汤汁多,鸡少。
严崇看着菜碗里肉菜比例脸色不太好。
他明明拿了钱让娘去食堂,让人多买些肉加餐加菜,怎么做出来是这样子?
没得还以为他吆五喝六请那么多桌客人,结果兜里没钱就克扣桌上的肉菜!
这年代缺衣少食,虽说军区不算缺,但大家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见不得浪费粮食,自是吃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事后免不得要在背后多嘴两句,“严家人忒小气,没钱别请这么多客人啊!”
“是啊,摆喜酒吃席我都没吃到两片肉,有那么抠么?”
“就是就是,又爱摆排场又不愿意出血,哪儿有那么好的事面子里子都想占?”
客人送走,纪小柔坐在一片狼藉的桌前捂着脸呜呜哭。
她人生头一次结婚,席上就搞成这个样子。
别说这是军区,是物资最不缺的地方,就算她老家云河市摆婚酒,也没寒碜到这地步啊!
严崇狠抽口烟,压抑着怒火,“娘,我上次给的你十块钱呢?不是让你给食堂,让他们多买些肉吗?”
严大娘抱着小孙子,丝毫没有心虚之感,“咋?上门来白吃白喝还大碗装肉给人吃?咱家刚娶了个败家婆娘,买一身衣服就要六块钱!咱小虎子以后还得结婚娶媳妇儿呢!白花花的钱难道平白无故给外人吃?”
这年头其他地方结婚按规矩得随些礼钱,或是买些枕巾、毛巾、搪瓷杯之类的小礼物。
但部队为杜绝不良作风,不管大席小席,都不允许收份子钱。
严大娘的老家属于收份子钱蔚然成风,什么结婚、洗三、周岁、搬家、升学……能想出来的名目都能成为请客的名头。
如今到部队里,白白摆一桌酒席,来的人还不给钱?这让严大娘怎么能忍?
“那钱呢?我给你钱不办事?钱你收哪儿去了?”严崇简直要气吐血!这事儿就不该交给老娘去办!害他平白丢了好大一个脸!
连团长临走前都拍着他的肩膀,说有困难及时和组织开口,结婚是大事,敷衍不得!
严大娘抱着小虎,“钱当然是给我孙子存着的!你结婚娶新媳妇儿,以后有老婆孩子疼,我的大孙子可没人疼了!”
严崇不信,“好你存着,把钱拿出让我看一眼。”
“我存着就存着,干什么要给你看一眼!”
“娘!你是不是把钱寄给大哥一家了!?”
严家的骂战遭到食堂工作人员的驱逐,看着严大娘顾左右而言他的嘴脸,严崇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新媳妇儿都不管,气冲冲离开!
把儿子气走,严大娘有过一点点心虚,但很快又消匿不见。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在老家田地里下苦力,她时不时寄点钱补贴怎么了?这钱与其让外人白吃白喝了,不如寄回去给大儿子家,让几个孙子补补。
纪晚卿中午没吃多少,准确来说是就动了两筷子做做样子。
瞧着后面纪小柔敬酒都不敢正眼看她,估摸着是终于把她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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