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不敢。”赵煦目光平静。
高太后缓缓站起身来,走至赵煦身前:“皇帝,本宫说过,你莫要心急,等过上两年,本宫就将朝政交还与你,你毕竟还未成年,本宫如此,也是为了祖宗基业和天下安宁。”
“回皇祖母,孙儿并不心急。但孙儿有句话想要问皇祖母,这三千后宫,朝野上下,无论臣民,可曾有一人视孙儿为君?”
“你……此话从何说起?”
“朝上,群臣皆背对孙儿,无论朝政大小,可有一人询问过孙儿的意见?
朝下,孙儿回宫,连召见一个朝臣,都要事先向慈德宫报备。教导孙儿读书的大学士,除课业之外,不敢与孙儿说半句话。
孙儿宫里,宫女太监行走,皆出自慈德宫。
孙儿从早到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吃了什么,都会在瞬息之间传至慈德宫……请教皇祖母,我大宋开国以来,可有过如孙儿这样的皇帝?”
赵煦声音渐渐高亢,他起身毫无所惧平视着面色铁青的高太后,又轻道:“孙儿承认,孙儿一度曾有些许怨气。
但孙儿毕竟知道,皇祖母掌控全局,为的还是我祖宗基业江山永固。
孙儿也相信,总有一日,皇祖母会归政于我,因为孙儿毕竟是皇祖母的嫡亲血脉。”
高太后声音轻颤:“你既知晓,又何必这般苦苦逼迫本宫?老身年事已高,难道老身还能霸去你的皇权不成?”
“皇祖母!”赵煦躬身一揖:“孙儿从未有过此念。但孙儿却在想,假如孙儿不是官家,而只是普通皇子,若孙儿想要在身边纳一二秀女陪伴,想要挑选一二得力人手,皇祖母还会反对吗?
孙儿年幼,身边形单影只,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前番孙儿见那沈慕白人品才华皆为上乘,有意通过春闱,将他纳在身边,可孙儿想不通的是,为何皇祖母执意要反对?”
见小皇帝将话题扯到了沈慕白身上,高太后终于明白几分。
她定了定神,罗袖轻挥:“皇帝,你想多了,本宫并未反对。本宫已敲打过张庭,若此子有真才实学,绝不可因私废公。”
赵煦忍不住笑了:“那张庭是何等样人,皇祖母想必比我清楚。
孙儿听说,上元当日,吕希哲子主使人闯入沈慕白的住处,不但行凶,还试图淫辱人家女眷,此案虽经京兆府衙门判定,但吕家子一定还对沈慕白记恨在心。
张庭心胸狭隘,为吕家门生,他本就想从中作梗阻拦沈慕白的科举,结果皇祖母又擢他为本科主考……”
高太后面色微变:“竟有这等事?不过皇帝莫要多心,张庭断不敢胡作非为,借朝廷科考宣泄私怨,本宫心里有数。”
赵煦仰面吐出一口浊气,轻道:“皇祖母,沈慕白午后举家失踪,至今未归。”
高太后愕然惊道:“什么?皇帝,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赵煦缓缓拜伏下去,一言不发。
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该摊的牌也摊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下面的事,他笃定高太后就算是翻脸,也拿他没办法。这已经是他迫于无奈下的一种愤怒反击,充分想清楚了后果。
他反正没什么好怕的了,结果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不就是继续当傀儡吗?
反过来说,他若是对此事没有半点反应,日后来自慈德宫的压力会更大。
高太后面色变幻,渐趋阴沉。
春闱之前,沈慕白绝不可能举家遁走。临场失踪,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暗中下手,将他谋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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