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德宫。
上元宴还未完全结束,高太后就兴趣寥寥,匆匆摆驾回宫。
她在回宫半路上,临时起意派人召见刘挚、吕大防、礼部侍郎张庭以及她弟弟高士林诸心腹大臣,可前来应召的却没有刘挚。
听闻刘挚宴上突发重疾晕厥不起,高太后微愕道:“刘挚身子一向健朗,如何突然发病?”
吕大防躬身道:“回太皇太后,老臣询问过御医,刘大人突发恶疾,病因不明,此刻昏迷不醒,怕是短时间内很难痊愈了。”
高太后皱了皱眉:“竟这么严重?来人,传本宫懿旨,命御医院全力调治刘挚,不可怠忽!”
刘挚是她刚刚起用的重臣,她还指望刘挚与张庭联手把持本科春闱,禁绝新党余孽进入朝廷。
如今刘挚突发重疾,自让她很失望。
她深沉的目光望向了张庭。
若是刘挚一病不起,本科主考只能勉强让张庭上位。
但张庭此人在朝中和天下士林之中,无论资历还是威望都略显不足,她只有强力推举,才能破除一些障碍。
张庭也是朝中老油条,宦海浮沉数十年,当然明白此刻正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本科春闱若是差事应得好,得太皇太后欢喜,未来接替刘挚出任吏部尚书不成问题。
高太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轻道:“今夜宴上,那沈氏举子大放异彩,看来又颇得陛下赏识。不知诸位爱卿怎么看?”
吕大防心中叹息。
他当然明白高太后说的不是沈慕白,而是小皇帝的“蠢蠢欲动”,她既然在宴后马上就召见自己及刘挚张庭诸人,目的为何就不言自明了。
吕大防稍稍斟酌了下。
他甚欣赏沈慕白的才华,这大宋天下看似繁花似锦承平已久,其实内忧外患积重难返,迫切需要如沈慕白这种有才华有骨气的读书人入朝,给大宋官场带来新鲜血液。
他担心高太后为给小皇帝一记“杀威棒”,故意绝了沈慕白的科举之路,所以就躬身劝谏道:“太皇太后,此子文华天成,为我大宋百年来罕见之奇才,若能为朝廷所用,必是我朝之肱骨。”
高太后闻言不置可否。
张庭在旁拱手笑道:“吕相,此子不过略有才学,我大宋天下人才济济,如这辈者比比皆是,吕相何必如此过誉。”
吕大防勃然大怒。
他清楚张庭是看出高太后的用意而故意贬低沈慕白。
无耻的谄媚之徒!
吕大防反唇相对:“张侍郎,此子文才不亚苏子瞻,品行高洁,又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奇能,百年罕见,汝却说这等人物天下比比皆是?”
张庭笑笑,却不反驳,只躬身面向高太后道:“娘娘,本科春闱,臣定殚精竭虑,为国遴选优才。若那沈慕白有真才实学,臣当亲自举荐在娘娘驾前!”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高太后优雅的嘴角轻挑,微笑颔首。
她心道:吕大防固为干臣,又是清流,但在很多事上不懂或故作不懂,不知道揣摩上意,真不如张庭这种人好用。
吕大防在旁看得心中发寒。
又一阵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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