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上了东门大街,只见人群熙攘,花光满路,锦绣繁硕,罗绮飘香,热闹非凡。
赵倜背着双手,边看心中边感叹,也不过就三十几年模样,女真南下,暴虐凶残,神器沦陷,处处疮痍,这锦绣繁华将再不复存在。
他慢慢向前走,这条路自小倘熟,往返过无数次,没一会儿工夫就到了相国寺正门。
此寺乃皇家寺院,占地极庞,足足五六百亩,内里有六十四处禅律院,金碧辉煌,云霞夫容,宜扬颂声,构此大壮。
相国寺并非日日皆开,每月只开放五次,里面不但外人可以摆摊,僧尼也都做些生意,甚至还有饭馆食店在内开设,生意极好极欢闹,向来有八方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会寰区之异味的说法。
赵倜经常过来吃茶,这个时代娱乐少,除了勾栏听曲之类的风流事宜外,想消遣的事情委实不多,素茶馆除了能吃茶,还能听书,有说书先生讲一些话本传奇,算是不错的解闷地方。
赵倜折转身子到了相国寺对面的丁家素茶馆门前,立刻有小厮迎上:“公子来了,快请快请。”
他捧场此地多年,里面无论掌柜伙计,还是说书先生,甚至后厨的师傅都认得他,一些老客也与他相熟。
进去里面,几乎人满,但独独前方一张桌子空闲,这是他包下来的茶案,随到随坐。
小厮进去禀报,掌柜出来嘘寒问暖,还有些茶客起身与他打起招呼。
赵倜一一回应,随后坐到桌边询问小厮:“曲先生来了吗?今日说什么书?”
小厮将案上抹了又抹,应道:“公子,曲先生来是来了,不过带着一个师弟,说今天由他师弟讲书。”
赵倜笑道:“这是要捧自家人,就不知这师弟姓甚名谁,说得是否精彩?”
小厮道:“先生的师弟叫做霍四究,至于说得好不好小人却不知道,只是听曲先生讲他师弟以前并不在京城营生,是各地赶野场的先生,今日驻店倒是头一遭呢。”
“霍四究……”赵倜微微沉吟,这个名字他知道,后世见宋人笔记,这霍四究乃当时第一说书大家,纵观历代也难有人在说书技艺上超过他。
不一时,素茶点心端上来,从后方走出两人,头里的白胡子老者赵倜熟悉,正是在丁家素茶馆说书二十余年的曲先生。
另外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削,留着短须,一双眼睛雪亮,看样子就是小厮口中的霍四究。
曲先生对众人行了一个礼,客套寒暄后介绍起霍四究,只说今天由这位师弟说书,还请众位衣食父母捧个人场,多多担待。
老茶客早知此事,新茶客看个热闹,片刻后霍四究开讲,声调圆润,收放自如,倒是不比曲先生逊色。
他说的一段五代传,讲那时天下第一豪杰李存孝,所谓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是也。
半个时辰后歇息,曲先生上前暖场,再次捧起这位师弟,说他十几岁就外出行走江湖,见识远胜自家,一会儿叫师弟说一段江湖故事给众人品鉴。
东京的茶客惯常听的是沙场征战,名相良将之流,没听说过这种,闻言纷纷叫好。
霍四究润了喉后再次登场,这番却是先说一首李白的侠客行作为定场诗,接着介绍起江湖绿林风情,续而说起人物,言道:“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如今江湖之上风头最胜者是两位年轻英雄,时下有名言形容这二位,乃北乔峰,南慕容……”
赵倜在桌子旁听到这里便是一愣,旋即神色大变,“腾”地一声站起:“霍先生说甚么?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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