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大明九边吃空饷的情况由来已久,等到他接手兵部尚书的位置时更为严重,虽然经过几年的整肃,情况没再恶化,但要恢复到邸报上所描述的军力,还差得很远。

能咋办呢?总不能自己揭自己的老底儿吧。

二来在朝堂上东林党的风头正劲,人家全党都巴望着建功立业,你要是这会儿跳出来泼凉水,还想不想安度晚年?前任首辅方从哲的下场还不够警醒你吗?

再则崔景荣此时已有了隐退之心,犯得着去跟一帮打了鸡血的东林党愤青硬拼吗?长垣崔家还要不要传承下去?(长垣是地名)

综合上述原因,兵部尚书大人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句:“坚守固然绰绰有余,主动出击也未尝不可一战,但绝不能恋战。”

这话本是老头子壮着胆子才敢说出口的,可在周朝瑞听来就觉得特别刺耳,他忍不住一拱手,厉声道:“我堂堂华夏对阵一边陲奴酋,兵锋所致必灰飞烟灭,何谓不可一战?”

众所周知,朝廷里的文官是最喜欢喊打喊杀的那帮人,这是土木堡惨败造成的后遗症,可真让他们上了战场,又全都是废材,根本不堪大任。

袁应泰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人物,明明自身极其缺乏军事素养,更没有组织大规模兵团作战的经验,奈何他就是充满了自信。

从其陈奏的折子上看,他还真把自个儿当作了诸葛孔明和周公瑾,仿佛谈笑间就可破敌百万,其实他顶多只能算是马谡一般的谋士。

朱由校自落座后就只说了一句话,剩下的时间都在瞧着这帮朝廷重臣侃侃而谈。

他并不清楚帝国的边防是否坚固,但他知道建州女真绝对很能打,因为就在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帝国派出的三支野战部队被逐一击破,损失了三百多名将领和四万多士卒,至今未能恢复元气。

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位大臣都更想击败建奴,可师傅告诉他现在还急不得,建奴只是大明朝的癣疥之疾,想要威服四夷,先得妥善处理内部问题。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大明并不害怕外部的敌人,怕只怕朝野纷争。

恰在此时一位小太监跑到大殿门口站定,将一张小纸条塞给了王安,而后又低语了几句。

王安旋即快步走近朱由校身边,小声道:“万岁爷,太后请你谈完了政事去一趟慈宁宫。”

“哦?太后有没有说叫朕过去干嘛?”

“回禀万岁爷,太后想和您一起吃顿饭,她还说许久没吃过糖醋鱼了,很怀念去年您过寿诞时尝过的那条鱼。”

去年朱由校还不是太子,刘太后更没来参加过他的生日宴,但谁都知道那桌菜是客印月亲自下厨做的。

看来大伙儿都不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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