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悬崖间,一个人影在下坠。
世界的聚光灯仿佛打在了他身上,在周遭黑暗的映衬下,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显得尤为刺眼。
就像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辆,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失控,从公路撞出,冲下了悬崖。
孔沐尘在这深渊中下沉,冥冥中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只巨兽的口中,在舌头和唇齿之间被碾压磨碎,灵魂也被一点点的抽离。
视线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模糊的脚步声,耳边有人在焦急地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呛人的味道。
......
洁白的走廊里,一个男人低着头,两眼盯着鞋面,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十根手指不断地扣起又分开。
“怎么样,医生?”
身后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男人连忙抬头,身子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要去握住白大褂的手。
“生产非常顺利,大人小孩都很平安。”
医生稳住了他的情绪,身后虚掩的房门中传来啼哭声,明明听上去有些刺耳,但在男人的耳朵里却宛如天籁一般。
房门推开,一道猛烈的白光亮起。
明亮得不真实的房间里,女人满头都是虚弱的汗水,下身盖着蓝色的遮布;湿漉漉的眼睛中仿佛盛有雾气,正歪着头对他温柔地笑。
周围的场景像是夏天正午的湖面,虚化在一片粼粼的波光之中,所有物品都蒙上了滤镜,像是曝光过度的录像视频。
“先生,是个漂亮的女孩。”
旁边,年轻的护士抱着嚎啕大哭的婴儿走来,后者的小脸都哭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嫩红色。
“眼睛都睁不开,怎么能说漂亮呢,分明是个小丑八怪......”男人说着幼稚的话,可肩膀已经在不规则地耸动,这是在喜极而泣。
这一幕在黑暗中浮现,又在光芒中消失。
少年依旧在下坠着,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甚至忘掉了自己正在坠落,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
布置着大红色装饰的房间,一片喜庆。
男人冲着门缝向里张望,刚才的女子不知为何缘故变得年轻了些,眼尾没了那几条细细的笑纹,满是憧憬地坐在镜子前的小凳上。
举起一块腮红,对着侧脸拍了几下,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抿了抿元气色的嘴唇,女人脸上露出了少女般青涩的笑意。
“讨厌,我妆还没画完呢,不许偷看!”
忽然,正对镜梳妆的女子如同心有灵犀般,将目光从镜子投向了略微晃动的门缝,一下子和男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嘴上生气,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明艳了。
“都成我的新娘子了,以后不是想看多久看多久,啥样子见不得?......诶诶诶,你别推人啊?”
锁扣发出闭合的响声,女人一个转身靠在门背,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脸上最后一份装出来的恼怒也烟消云散。
孔沐尘似乎就站在男人身后,和他一起面对着关上的房门,脚下的地板如泥潭般扭曲,拉扯着四周的景象缓缓下坠。
......
“小彤啊,告诉爸爸,你这画的是什么呀?”
男人坐在沙发上,弯腰看着茶几上的一幅画。
“这是全家福。”
那个被护士抱在手里的婴儿已经长大,女孩有着一对水晶般漂亮的大眼睛,扎着两个小小的马尾辫,一本正经地指着桌上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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