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半盏茶后,桑晚才出来。

正好,裴谨之也扎好针了。

他满头细汗,脸色比进去时还苍白。

整个人如抽走了生气,虚弱得像是摇摇欲坠的蒲柳。

桑晚瞧着他一时有些失神,实在无法想象他握剑驰骋的模样。

也无法想象是他捅穿了桑钧的腹部。

她又恨又恼,又疑惑,五味杂陈。

程不虞将药递给桑晚:

“这一堆是需要煎服的;这一堆是拿回去泡浴的。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桑晚记性好,煎药本是做惯了的事,不会错。

“金针入穴极痛,你好生照顾世子。”

他话中带着深意,桑晚当然听得懂。

“我自当好好照顾世子。”桑晚侧过脸,笑意不及眼底,“世子爷,我扶您。”

裴谨之只瞥了她一眼,递上了自己的手。大手冰凉,跟死人似的。

回程的路上,桑晚应裴谨之的要求,坐进了马车。

他卜一坐下,就皱起了眉头:“没有热茶?”

桑晚:?热茶?

你也没提前说啊。

方才来时煮的茶已经冷透了。

“我现在就煮。”

桑晚手忙脚乱在炭炉上放上茶壶。

裴谨之虚弱地摆了摆手:

“罢了,回府再说。”

“噢。”桑晚瞧着他湿发贴着额头,小心翼翼道,“爷,要不我给您擦擦汗?”

裴谨之半阖着眼,轻哼了一声。

桑晚从袖子里拽出丝帕。

叮当,银簪被带了出来,掉在脚边。

裴谨之睁开了眼,看着银簪,又看了看桑晚。

他低下头捡起簪子,挑眉:

“这是你的?”

桑晚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她点了点头,想将簪子收回来。

但裴谨之拽着银簪没有松手,眼神玩味:“揽草结同心……情郎是谁?”

很明显,这是个定情信物。

桑晚恼羞成怒,将银簪拽了拽,避开他的眼神:“不懂您在说什么。”

“呵。”裴谨之手一松,簪子脱了手落进桑晚的身上。

“史洛川不适合你。”

他怎知道这是史洛川送的?

桑晚捏着银簪,有些羞愤:

“世子觉得我配不上?”

裴谨之恢复冰冷如山,没有搭理她。

桑晚的傲气被他的无视所伤。

他的沉默如同一场凌迟般的羞辱,让桑晚越加自卑。

她和史洛川的确不相配。

他那样好,而自己一无是处。

手心的银簪像是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心,也让她刚刚燃起的那点妄念被烧毁殆尽。

连裴谨之都看出来她配不上。

桑晚将银簪默默又塞回了袖口里,唇咬得发白。

裴谨之敛着眼皮靠在马车壁上,半晌后才开口:“这个世上,没有谁配不上谁。擦汗。”

桑晚不明白,他这话何意?

这个人说话总是这样;

说一半留一半,云里雾里。

她用棉帕擦拭他的汗渍,一想到是杀父仇人,忍不住下手又重了几分。

让你看不上我!哼。

桑晚像搓团子一样,恨不得将他揉成面团,再拍个稀巴烂。

裴谨之眉头皱成了一团。

见他难受,桑晚心里便痛快了一分。

她故意说道:“世子爷,您要是痛,就喊出来吧。喊出来就没那么痛了。”

裴谨之听了眉头皱得更深,“闭嘴。”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桑晚得意地抿唇暗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