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那侧如何?”
裴谨之又端起了碗,吃起龟苓膏来。
“主母让人丢在柴房。果然,二公子后脚就偷摸着进去了。”
呵,裴谨之一嗤,“他的人真不少。”
“这两人早就勾搭在一块儿了!二公子随后就让人将她送到外头庄子去了。照我说,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打死了事。爷,您到底还是心软。”
“小鱼小虾,打死又有何用。”
裴谨之微微摇了摇头。
离九挠了挠头,又问:
“爷,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为何要查桑晚的爹,他不是都死了么。”
裴谨之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犹疑:
“今日我见着桑大庆,与十年前天玄门的刺客匪首长得颇有几分相似。你可还有印象?”
“绝不会忘。您这一说……”离九在脑子里使劲回忆,“还真有些像。难不成那匪首是桑大庆的爹?”
若不是那场刺杀,今时今日,裴谨之便是叱咤沙场的大将军了。
武将世家出身,十二岁便能与一剑克十敌于城郊;杀伐果决,名震京城。
先帝嘉许并御赐承影剑,意为“蛟风承影,雁落忘归”,对裴谨之极其喜爱。
只可惜,那一战他左腹中了一刀,落下了病根;养伤中又被康氏暗中投毒,成了终日苦药为伴的病秧子。
这一双手,便再没握过承影剑。
“是养父。”裴谨之纠正了他的用词,“他与桑晚并无血缘关系。”
离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主子今日是怎的了,怎么在这些细节枝末上较起劲儿了?
那桑晚是弃婴,谁知道她生父是谁。
但主子的话大过天,他还是照做。
“当年天玄门那帮匪寇除逃走的一男一女外,尽数伏诛;男的伤得很重,算起来来,与桑晚的爹……哦,不,桑晚养父的去世时间吻合。”
离九在桑晚入府之日曾查过她的身世,对桑家的情况很了解。
“天生堂冒出来绝非偶然。查。”
裴谨之垂下眼,又加上一句:
“还有那叫史洛川的书生,一并查。”
书生?他难道也是天玄门的人?
离九的表情变得严肃:“是。”
如果桑晚的爹真的是当年天玄门的刺客,这件事非同小可。
天玄门背后的势力早已渗透到了朝堂,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
这些年他们兴风作浪,掀起多少腥风血雨。甚至有人怀疑先帝的死,背后也有天玄门的影子。
“西跨院如何了?”
裴谨之皱了皱眉,龟苓膏微苦。
“秋月带了几个丫鬟,估摸着给那丫头下马威呢。管么,爷?”
秋月是个厉害的,桑晚初来乍到,肯定是要吃点亏。
“静观其变。”
裴谨之伸手,离九就递上了茶盏。
离九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不管。
“且让他们闹。等这一波拔干净,再换上我们自己的人。”
“是!明儿要去天生堂施针了。爷,咱真让他治啊?”离九忍不住担忧。
此举实在太过冒险,万一这程不虞直接上杀招呢?
“不入虎穴、蔫得虎子。”裴谨之淡然地漱了漱口,“事情办得如何?”
“事情……什么……哦,哦!”
离九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裴谨之问得是什么事。
“属下拎着桑大庆过去,那花员外一见我就怂了,收了五十两后,承诺不再寻桑家的麻烦。”
裴谨之慢条斯理地翻着书,似乎浑不在意:“那就好,明儿你让她把欠条写了。”
离九有些不解,“爷,那丫头家里太乱,哥嫂都不是好东西,咱为何要趟她家浑水?再说,她若是天玄门的人,留在昭云院不是给咱们自个儿埋雷吗?”
“就因为如此,才更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裴谨之捻了捻指尖,将书角搓开,又翻过了一页:
“一个兰露在明;一个春香在暗;昭云院的沉疴烂疾也该治了。桑晚就是那条搅乱池子的锦鲤,若是一直死气沉沉毫无动静,这水底下的淤泥又如何能泛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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