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黑风高,而广信城却被外围各处军寨的火把、火堆,照得通明透亮,这是明军为了防止清军夜袭,而特意设置。

随着吱吖之声的响起,那扇被关闭数日的厚重西门开始缓缓打开一小半,一队明军甲士护着一员大将,快速冲出西门,向着城外军寨而去。

出城之人,正是左军都指挥使李昭。城外军寨连续大战三日,他虽然身在广信城中,但心却一直都系在军寨的弟兄们身上。他必须要知道军寨的伤亡和战损情况,及时作出调整。

自那日将军情送至南昌之后,孙大帅和军府再也没有回信,李昭此时也不知道北面打成啥样了,恐怕大军主力已经前往北线,广信的援军也不知何日能来,故此他只能咬咬牙,继续坚守下去。

他将城外的军寨一一走访查看,六处军寨被清军连续攻伐,虽然明军有寨墙的依托,但兵员损失还是比较严重,杜仕希镇守的上三寨,情况稍好,人员合计只损失将近一千人。战损最多的是史介镇守的下三军寨,折损了一个营的兵力,其中又以东南方向的军寨为最,因为清军主攻方向就是以此为主。

东南面的军寨是由斗牛军的雄字营驻守,连续三天的大战,让军寨防守兵员损失一千贰佰余人。让史介和李昭更为担忧的是此处军寨的寨墙和防御工事被破坏良多,虽然经过了简单修缮加固,也不知道还能坚守多久。

防守此处的将官名叫吴畋,官至斗牛军指挥同知,是史介的老部下,曾在战场上多次救过史介,二人情同手足。

史介犹豫不决,似有话想说。

吴畋追随史介多年,知道他乃真性情之人,但这回吴畋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他向着长京的方向躬身三拜,悠悠而言。

“此心可鉴,真情不变。孤臣可弃,不可折节。”

李昭眼中充满血丝,心中情感,亦无以言表。

军中最重气节,他吴畋若是因为害怕丢失军寨而贪生怕死,临阵换将,那他如何面对手下的弟兄们?如何立于天地?

史介最终还是没将其调离此处军寨,他重重的拍了拍吴畋的肩膀,笑道:“老兄弟,活着回来,我请你喝酒。”

吴畋只是咧开一张大嘴,笑了笑,无声而又决绝。

待李史二人走出几步之外后,后面却传来嘶哑的声音。

“还请二位大人代下官转呈国公爷,等到来年清明之时,为这里的兄弟们烧点黄纸吧。”

李史二人脚步顿时一滞,再次提起之时,却显得沉重无比。

葡萄美酒夜光杯,古来征战几人回?

沙场搏杀,谁又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掉就掉呢。对于吴畋等明军将士如此,对于田雄和其部将也是如此。

手下两个营官被博洛斩首,让田雄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下他知道满洲主子也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了,而于他来说,人生已经没有了退路,明朝的弘光皇帝是他擒获献给清军的,即使他战败投降明军,明朝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所以他只能一心一意跟着清军打天下了。

第四日一大早,浙江绿营就开始起锅造饭,待全军用完早膳之后,田雄便命令重新集结方阵,准备继续拔寨攻城。

今天是博洛给他最后一天时间了,他也是下了狠心,再也不留后手,将手下的六个方阵全部放出去,全面攻打明军的六个军寨,这样军寨上的明军就再也没有余力互为犄角了。

之前三天的攻城战,让浙江绿营死伤六千多人,从战前的三万兵员之数,降到了两万三千余人。

于是田雄也进行了一番兵力厚度调整,他重点加强了进攻东面、东南面和南面三个军寨的兵力,另外几个面的方阵兵力则进行了削弱。

因清军之前重点进攻方向便是东南面的军寨,所以田雄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军寨相较于其他五面,破坏更为严重。他心中估测,只要再加大兵力投入,主攻东南,清军攻破军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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