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舍在前头。”

亭候说话时带着几分自傲,他知晓郭解虽是一县豪侠,却只是平帻庶民出身,指着不远处的甲舍说道:“那处墙壁粉了白垩的宅子,便是叔父居住的宅子,叔父得知郭亭长喜食挏马酒,已经备上一份薄酒,等候郭亭长过去飨。”

一路上见到的宅舍全是夯土墙,即便是在藁街的闾里,宅舍大多也是夯土墙。

墙壁是一处上等居室的重要体现。

贫劣宅屋,不具墙壁宇达,人指訾之。

豪强皆用泥先抹壁,再涂上白垩,即白色的石灰,公卿列侯甚至用蚌壳烧成的蜃灰涂墙,更加的穷奢极欲。

郭解一脸的惊讶,很快又是满心欣喜。

长安闾里的宅舍多是把居室的墙壁,用白垩涂成白色,美观的同时,也能用来防潮。

贾子光竟然豪奢到外面的夯土墙也涂成白色。

郭解对于宅舍仓房贮存的黍粟数目,更加期待了几分。

“叔父那日从官寺回来。”

亭候想到长安官寺发生的掌掴,心有余悸的说道:“一直把自身关在正房,不敢出门,不敢见人,甚至都不敢打开窗牗,让外面的日光透进去,如果不是碍于张尉的名声,叔父恐怕不会出来见人,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郭亭长多担待。”

廊庑尽头,一间用来待客的宅舍内。

坐枰、案几、酒卮等用具已经摆好,郭解坐在一张坐枰上,奇怪的发现室内还有一面罘罳,挡住视线,看不到主位的人影。

亭候跪坐在对面的坐枰上,说出了原因:“叔父不敢见人,只能搬来一面罘罳挡着,还请郭亭长多多谅解,叔父虽说是南阳豪侠,得罪的人却是外戚窦氏,吓破了胆,只能出此下策,搬来一面罘罳挡着方能出来见人。”

他突然想起一事。

郭解族诛了阳翟原氏,比起贾子光得罪外戚窦氏更甚,从没见他露出半点惧色。

到底是平帻庶民出身,无所顾忌,胆子比起豪强大上很多。

郭解瞥了一眼亭候,若有所思,看来随着贾子光得罪了外戚窦氏,南阳贾氏已经暗生嫌隙,不少族人心生不满,怨恨贾子光得罪了窦彭祖。

他看向了张骞、卫广二人:“你们出去清查甲舍院落的丁口,勘察是否有人隐籍,到了傅籍的年龄却瞒着不报,试图躲避徭役,记住,要把所有丁口的齿龄清点一遍。”

官寺属吏往往需要很强的各种能力,就拿县官寺诸曹之一的户曹来说。

户曹主户口、名籍、婚庆、祠祀诸事。

需要掌握根据牙齿判断年龄的本领,避免有人隐瞒年龄,逃脱傅籍以后的徭役。

张骞听出了郭解话里的意思,不是真的去清查丁口,借着清查去找仓房的位置,守住仓房,避免贾子光火烧粮仓。

一人守住仓房闺门,极为凶险,需要面对数十名手持利剑的贾氏游侠儿。

能不能活下来只看两个字。

赌命。

张骞按住想要起身的卫广,郑重说道:“你在藁街都亭的众人中,最是骁勇,只有你守在兄长身边方能安心,清查傅籍的小事交给我。”

一句最是骁勇。

卫广满面红光,乐呵呵的说道:“你尽管去清查傅籍,有本啬夫守着兄长,任何屑小别想靠近过来半步,手中的卜字铁戟足够扫平一切贼人。”

守住仓房虽说赌命,却获利极丰,贾子光空出来的门亭亭长由赌命的人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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