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令规定,军士不幸死者,吏为衣衾棺敛,转送其家,祀以少牢,长吏视葬。
原黥是阳翟县的少内,县官寺掌管钱帛收储的官职,县廷之府藏吏也,秩百廿石。
属于县官寺较为重要的少吏。
“张骞。”
郭解叫住提刀上前的张骞,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卫广说道:“去把莽通叫来,此事非他莫属,你我兄弟终究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亲手杀官寺的官吏,以免日后留下一个遭人攻讦的后患。”
他需要一个做脏事的黑手套。
一个敢杀官吏的黑手套。
绛服游侠儿有胆子杀亭卒,也敢杀都亭长,甚至有可能去刺杀长安令。
再往上,不是谁都能刺杀郡太守、列侯等权贵。
有心无力。
秦舞阳十三岁杀人,国人不敢直视他,出使秦国以前,上到公卿贵族下到黔首,皆是认为秦舞阳是聂政、专诸,胆敢刺杀国君,见到秦王嬴政却吓得浑身发抖。
郭解身边唯一在胆气方面,能够与他相媲美,甚至自愧不如的人。
唯有一人。
刺杀天子的莽通。
张骞贫贱出身,却立志于前往西域,前往在汉人看来九死无生的死地,毕竟,西域是一团迷惘,自从夏、商、周、秦、汉以来,从未有人抵达天圆地方的边界。
很多公卿列侯、平帻庶民认为,前往西域便会从天圆地方的边界掉下去。
就在于穷则思变。
没办法,出身寒微的人想要出人头地。
太难了。
常年混迹于底层,看不到任何一丝向上的希望。
只能拿命去搏。
用命去赌。
没有家世背景,赌命是底层人张骞唯一的出路。
“兄长。”
张骞咬牙道:“不过是一介少吏,手刃此贼,免得再生祸患,说不定也能得到长安几位上吏的看重,若是幸得桑弘羊的赏识,你我兄弟便能去边关置所博取一场青史留名的富贵。”
郭解轻轻摇头,他知道张骞又在赌命,也是底层庶民唯一的出路。
他和张骞相处颇多,更知道张骞很惜命。
赌命和惜命很矛盾的两件事,一起出现在张骞身上,矛盾的同时,也很合乎情理。
赌命是平帻庶民唯一的出路。
惜命是留着有用之身做成大事,大丈夫不能死的籍籍无名。
“你是做大事的人。”
郭解拍了拍博望侯张骞的皂衣,阻拦他试图杀死少内原黥用来赌命,看向站在仓房闺门口的莽通:“你去枭首阳翟县的少内原黥,另外,把原氏所有族人的脑袋割下来,随着红绦扎甲一起送到长安官寺,交给长安尉张汤。”
莽通的身材魁梧,吃的也多,大半夜一直在忙着杀人,肚子饿坏了,抓了一把黍米大口的咀嚼。
他听到郭解的命令,没有半点迟疑拖沓,手里的黍米全部塞进嘴里,走到仓房内砍下原黥的人头。
“卫广。”
郭解看一眼旁边正在脱去红绦扎甲,露出一身华服的卫广,哑然失笑:“你呀,适才脱离险境,剿灭私藏红绦扎甲的阳翟原氏,便迫不及待换上一身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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