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不再管贵客,一扭一扭的过来,贴着他:“好久不来,一来就作弄我们,寻我们开心!”

刘景和捏捏她面颊:“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乖乖待着。”

梁奎朝刘景和身边两个人瞧,三人只是稍微装扮,以帽沿遮盖,一个他稍微打量下轮廓就明白是谁了,心想怎么这尊大佛也在!

当即毕恭毕敬:“这位是蓝家的蓝德标少爷,因初来乍到,我带他四处逛逛。”

蓝德标瞧他软化,大惑不解:“老奎,这到底是哪个——”

脏话还没出口,梁奎截道:“蓝少爷,容我跟你介绍,这位是刘啸昆刘大帅的公子,旁边是——”

靖龙徵咳嗽一声,梁奎何等老练,当即明白,道:“旁边是他的朋友。”

“刘大帅?”如此军阀大鳄,蓝德标自然知晓,上下扫视刘景和:“原来是将门虎子。”

“刚才你叫我们‘滚’?”

“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蓝德标过来揽人:“来来,我敬刘少三杯,先行赔罪!”

刘景和并不移步,背着两只手,昂头冷笑数声,“你叫我们滚就滚,叫我们来就来,你以为你是总座呢还是天王老子,还是你姓蓝的比我姓刘的多两杆枪?”

“这话从何说起,从何说起,”蓝德标加紧嗓子,朝四名兵士一吼:“都是你们胡闹!明明是刘大少爷,瞎了你们的狗眼,还要你们的狗命不要?”

四名兵士脚一缩,挺着身躯立正,同僵尸一般,哪个敢说话。

“招子全拴裤腰带上了,还不快赔罪!”

“是!”四人同时向刘景和行一个举手礼,蓝德标赔笑:“刘少大名,蓝某久仰,今日一定给我这个面子,让我做东。”

“刚才还不认识我,现在又说久仰,话儿不圆吧。”

“虽说是头一遭见面,刘少之名,又有几人不闻,慢说一方雄霸、家资万贯,刘大少的风流名儿,便是我们远在云南,都艳羡不已的。”

“哦?”

蓝德标嘿嘿:“两位最红的电影皇后,天天替大少烧烟,跟大少同坐一马车逛园子,如此齐人之福,几人能享?”

梁奎窥龙徵脸色,太子一脸兴致盎然,便也捧笑道:“蓝少爷,那是老新闻了,最有名的一桩,是一个武官因为亏空军饷要正法,同大少平素也认得,他家小姐长得体面,就让他的小姐亲自来求,大少留着她住了三夜,然后照数替这个武官缴清,现在这个武官发往地方,已是他方一雄喽!”

蓝德标道:“据说刘公馆内有四朵着名的姊妹花,娇俏玲珑,最重要的是同胞所出,生得一模一样,要是共演那葡萄架故事,娇花嫩蕊,哈哈,岂非羡煞人也?”

“哼,”莉莉噘嘴,雪白纤圆的膀子歪搭到刘景和肩膀,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朝众人道:“那四个丫头,天天同他装烟倒茶,捶腰抹背,有一次人家去找大少,正碰着他和那四个丫头风流快活,偏偏还要拉人家一起,不许人家走,坏死了!”

说毕粉拳砸了刘景和一下,手绢娇滴滴地捂住半张脸。

蓝德标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好,好,艳福不浅哪!”

刘景和就着莉莉的香水手绢闻了一闻:“咱们玩了一遭,是白玩的不成?事后那对老山翠的耳环,你不是很喜欢?”

“讨、厌!”

大家都笑起来,桑大班道:“咱们刘大少,英俊雄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哪个女人见了不甘拜下风!”

娇鸾嘻嘻:“大少这是万花丛中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女色上头太爱了点儿。”

“自古英雄多好色,”刘景和大笑:“再说,男人不好色,你们生意哪里来?”

蓝德标附和:“有道理,有道理!”

“何况这些女色,都是花了银钱来的,她要么要老子的财,要么要老子的势,彼此说明白两厢情愿,老子才取她的色,就同做买卖一样。不像如今有些人,诡计花言,得了人家的色,还要弄人家的财;得了人家的财,还要想人家的色,那才属于下流。”

“不错,”梁奎道:“刘大少有句名言场中人都知道,那就是:财势是男子固有之物,腴色是女子固有之物,男子若无财势,那就算不得个男子;女子若非色艺,也就成不了个女子。以财易色,以色易财,一个人做了甚么就是甚么,何必口是心非,拿腔做势说‘清贞’充‘节义’呢?”

蓝德标拊掌,“妙啊,妙!”

“我们沦落欢场的人就罢了,”阿郑笑道:“大少一次没遇到过那种不肯以色易财的女子?”

“有这种人吗?”刘景和挑眉。

“就是,天底下的女人,哪个不喜欢金银珠宝,华衣美服,”莉莉道:“能对着它们而不动心的,我就从来没见过。”

“是嘛是嘛,”娇鸾道:“钻石戒子一戴出去,谁人不羡慕,谁人不多看几眼,出尽风头!”

“刘少真是奇人,真是名不虚传哪!”蓝德标道:“佩服,合我心意!”

“合你心意?”刘景和拉开把椅子坐下,掸掸衣角,“说说,哪里合你心意。”

靖龙徵和其他人在一旁各自落座,蓝德标一瞅,怎么有点三堂会审的样儿?

瞟一眼梁奎还站着,他心中打鼓,一面道:“怎能不让人服气,刘少这话直是直了点儿,然而也表明刘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就像刚才老奎说的,一个人做了甚么就是甚么,不像那些高门名流、宿耆巨卿,满嘴讲的是仁义道德、礼仪廉耻,对着人装出一副正容厉色、岸然道貌的样子,暗地下新台之丑、敝笱之羞,却是无所不为。得意时故交亦视如陌路,失意时枕边爱宠亦不妨举以让人,如此种种,他们说我们粗鄙无礼,我们又何尝看得起他们舔痔吮痈,投井下石!”

“嗬,瞧瞧,”刘景和朝左右一笑:“讲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靖龙徵点点头:“顺溜,口音都没了。”

燕徵手遮唇,靠近卫六:“縻哥哥,你觉不觉得他在骂我们?”

卫六朝她挤挤眼。

那边刘景和道:“行,看在你说了这么一大堆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谢——”

“但——”刘景和转折,“我朋友就不一定了,他从小到大应该还没人这么对待过他,梁奎,你说是不是?”

梁奎擦汗:“是,是。”

蓝德标疑惑,扫过龙徵和鹤徵,又瞧瞧后面接连的卫六燕徵凤徵诸人,一圈过后回到梁奎身上,梁奎朝他使个眼色,蓝德标看是看明白了,却不能理解。

刘大少都说没事了,还能有比他更难搞的人?

兄弟,人家在那儿等着咱们呢!

娇鸾却是在几人眼色往来中认出了龙徵,惊呼一声,捂嘴。

蓝德标并非拙人,半信半疑中再次认错:“说来说去,是我嘴巴臭,望刘少、还有刘少各位朋友海涵。”

“这还像句话。”

“那么~~~”

他不敢那么乐观了。

“这样吧,桌子上不正好十杯酒吗,”刘景和一指那排大肚杯:“给老子喝了,我们勉勉强强接受,唔?”

眉肖及众人瞪大眼。

“这——”蓝德标再看眼梁奎,咬牙:“行!”

“好,有魄力,我喜欢!”刘景和起身,拍拍他肩膀,蓝德标生出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刚要说些什么,对方却于此际低头,在他耳边道:“算你识相。”

他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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