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偷偷摸摸往他们认为最有可能是“贩猪仔”的那艘船潜去,船离枪战发生地不远,不过幸而不在最激烈的地方,跳板是不敢走的,几个人从水里游过去,瞄准方向,熟练的扔了工具一套,顺索上船。
船是中型船,按听来的经验,被坑蒙拐骗抢来的人一般都在底舱。三个人分头找,约定半小时后于起点处会合,击掌而散。
几分钟后,在他们刚刚挪开脚步的地方,顺着绳索,又翻上来一个湿淋淋的人。
她把衣角的水拎干,“站住。”
一管黑洞洞的东西对准了她。
凤徵从善如流。
真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她居然碰到了那个林哥和他的两名手下。
“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林哥将枪托摆了摆:“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两名壮男答着,散开。
“到这边来。”
凤徵犹豫片刻,然后照他的话做。很奇怪的,林哥像是如临大敌,他左右警惕着,一面退后,直到到一个背靠着墙壁的地方,用枪口顶住凤徵的头,扭住她胳膊,一转。
到了一块灯火通明的甲板处。
凤徵被扔在地上,她抬头,发现两边对峙的局势。
一边明显人多势众;另一边,令凤徵诧异的,居然只是个年纪跟她差不了多少的女孩子,浑身黑衣,左手怪异的扭曲着,似乎被折断了,右手持枪,顶在一个比她高大很多的外国人的脖子上。
显然她以外国人为人质。
凤徵跌趴在地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盯过来,转来转去,就是没人发声。
中间横着横七竖八的尚在冒着温热鲜血的尸体。
终于,重重叠叠护卫中一个低低的略带了点儿咳嗽的声音响起:“李林,你的船未免太容易上来了。”
“是,是。”刚才还威风八面的林哥躬着腰,却不敢靠近那人面前,头都不转便照着凤徵踢两脚:“说,你跟她是不是一伙的?”
凤徵揉着腰,不答。
“嗬,”显然林哥失了面子,冷笑一声,一皮鞋踩住她的头:“你倒镇定,不出声?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鞋底硬!”
他作势一脚狠狠就要朝凤徵踏去,凤徵咕咚一滚,瞅准暗中看好的拉住桅杆的那条绳,非常精确的预算,桅杆带着篷布在众人的惊诧目光中煌煌然倒下来,嘭的撞倒其他,发出巨响。
“快散开!”
“保护四少爷!”
“妈拉个巴子!”
这些凤徵已经听不见了,就在拉绳的同时,她纵身跃过船舷,几秒中之后,那似温又凉的水淹没了她的头顶。
感觉太熟悉了,她如同鱼儿回归到大海。
闪光灯一下亮起,朝水面上照来,有人往下面放枪,她屏了一口气沉下水面,过了两丈远才重新钻出来,大口呼吸。扑腾,扑腾,好几个人陆续跳下来了。
不是吧,非要赶尽杀绝?
她在水中翻个身,调头尽力往远处游。为了节省体力不敢一下子划得太猛,她为自己的划动次数计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突然她听到有人叫“Help!Help!”
那个外国人?
理智告诉她不要管,可她记得那个委顿的外国人那双纯澈的蓝眼睛。
还有他的教士服。
欧司朗告诉过她,神爱世人。
她突然明白,一定是在她跳之后,那个女孩挟着教士一起也跳下来了。
声音嘶哑断续,凤徵忍不住回头,看见不远处扑腾的两个人影,那个女孩子居然把教士的头摁在水里,想溺死他!
凤徵自认没有眼睁睁看人死的硬心肠,奋力挥动双臂靠过去:“喂!”
女孩子扬起煞白的脸,一脸戒备。
凤徵挺佩服她,你想啊,单剩一只能动的手臂,又是在水里,不但要保持不沉下去,还要制服一个大人!这个女孩子绝非常人啊绝非常人!
“你、你快走吧,”凤徵思量了下开口:“他们跳下来追你了。”
“你是谁?”
如果在后世,凤徵可以引用一个词:我是打酱油的。可此刻环境险恶,跟来的人打水声越来越近,“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可以帮你用这个外国人引开其他人。……你受伤了吧?”
她看见她胸前的海水红成一片。
女孩子一双黑阗阗的眼直视着她,那双眼里,竟然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完不成任务,交不了差。”
凤徵抹了把脸上的水:“交不了差就交不了差呗,会死啊!”
“诶?”女孩子似乎一愕。
“你们已经死了很多人吧,这种情况下保住命再说!留着命!”
女孩子死死咬住唇。
“你看你流了多少血啊,再流就要流光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总还有你牵挂的人吧,爹爹阿妈姥姥弟弟——”她说着说着突然喉咙哽起水汽,“活着这么不容易,可正因为不容易我们才要更珍惜自己这条命啊!!!”
女孩子微微蹙眉、又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大概她不明白为什么劝人的人反而自己先哭了吧。凤徵再抹脸,这次管她三七二十一游拢去,从她手底下拉过外国人:“你快走,我来牵住他们。”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女孩子,她居然任由她把人接过去了。起势单臂划了两下,又回转头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高兴!”
“除了阿迟,你是第二个帮我的人。”
“以后会有更多人帮你。快走吧!”
女孩子默默不语,再游两下,再回头:“我欠你一条命。如果这次我还能活着,我会还你一条命。”
当时凤徵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的后来,就在所有人都几乎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个承诺居然换回了她最重要的一个人的命。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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