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是四月的第一天,又是一个明媚的春日,因为思虑无果,亨亚日这一夜睡的并不算踏实,天刚麻麻亮就醒了,只仍是懒在床上,不想起来。然而天光亮的很快,渐渐的就天光大起,院子里忽然有了动静,有人走动和小声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于是亨亚日就赶紧起了床,一洗漱完,就往了母亲的卧室去了,晓得那些人是帮着母亲在收拾行李的。
院子里,有人在亨旭东住处和亨玉氏卧室间来来回回的走动。亨亚日一进母亲卧室,见得父母亲都已起了。亨玉氏正指挥着人把一些东西打包,亨书勤正在把一封书信和几匝包装精致的礼物归置在一旁的茶桌上,要单独存放。亨亚日向父母问了声安,亨玉氏说道:“四儿,怎起来的这么早,是不是这边吵着你了?”
亨亚日回道:“母亲,没有的事。只是心里有点事,醒的早,听到有动静后就过来看看。”
亨书勤对亨玉氏说道:“不用带那么多的东西。这夏天马上也要到了,天慢慢会变得热起来,带多了也累赘,这来来回回的。要是短了什么,在省城临时添置不是更方便?再说那边比府城东西也多,也时髦。”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到那边以后,待旭东情况稳定了后,我就陪着你四处去看看,顺带也好再给你添置点衣裳什么的。这些年实在是辛苦你了,我这也是大老粗,平日里总是思虑不周的,事情一起,就总也考虑不到你,可是羞愧的很呢。”
亨玉氏听了之后,有些感触,眼圈微微泛红,说道:“老爷,没有的事。你事情多,我这也只是些细末小事。”
亨书勤上前握住了亨玉氏的手,亨玉氏看到亨亚日在面前,也是有一点羞涩,赶紧一下子也把儿子的手拉了过来。正在其时,亨辉进了卧室,看到父母亲和弟弟都在,赶紧上前问安,只说自己起晚了。
亨书勤撒开了手,亨玉氏又把亨辉的手抓起,然后对兄弟二人说道:“我这就要陪旭东医病去了,希望老天保佑,得要让旭东赶紧好起来才行。你父亲昨儿个说的话,你们要牢记在心,不然我在省城里总也会是要挂心你们,放心不下的。”
两兄弟赶忙答道:“但请母亲放心,我们会照着父亲的意思办的,把书读好,不让你们费心。”
一家四人看着人来来往往的收拾行李,忙来忙去的,不时的还出声指点一下哪些该留,哪些又该带走,忙忙活活的好一阵,见得都打包的差不多了。忽然冬梅进来,说是早餐准备好了,一家人又都到正堂去了。吃早餐时,照例的,大家都默不作声。
一时吃完,亨书勤说道:“这就和你们母亲告别吧,然后就都准备上学去。”
兄弟二人应道,和父母道别。亨亚日更是对着母亲挥了挥手,母亲点头示意,眼里也有满满的不舍。
进了院子,亨辉对亨亚日说道:“我等会就先走了,骑马跑的快些,早点过去,还能再多看会儿书。”
“好。”亨亚日说着就和哥哥分别,进了自己住的小屋。屋子里,王川纲依例又在等着亨亚日,但和往常也有些不同,居然看起了亨亚日一年级时的课本来,只是心绪不太高。见得亨亚日进屋,王川纲赶紧把书收起放好,跨上包裹水壶等事物为出发做好了准备。
亨亚日却示意他且不忙,问道:“你刚才在看一年级的课本吗?怎么样,看不看得明白?”
王川纲说道:“说不好,基本上都是见少爷们读过的,只是自己以前没上心,也记不太牢,看得也有点心焦,先这么看看吧,实在不行了再向四少爷讨教。”
“好。出发吧!”
和平日里一样,前半程牵马,后半程骑行,然后一起走到学校,分别后,各行其是。
一天的课程按部就班,不知不觉中,时间就溜走了,又到下学的时候。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起身离开了校园,亨亚日也跟着人流往校外走,人群中却没见到哥哥亨辉的身影。待走到校外,亨亚日一眼看到王川纲牵着马站在马路一侧正等着他。看到亨亚日出来了,王川纲迎了上来,就接过亨亚日挎在肩上的书包,放到自己肩上,又把马牵好。下学的时候,学生们加上仆众熙熙攘攘的,路上人很多,高年级的普遍自己骑马离开了,剩下的就是这些低年级的学生,处在尚不自信自己能够让人放心独骑阶段,是故一个个都是取经二人众,一人骑马,一人牵马的踏上归途。
一路上和不少同学相互点头致意,简短的打了下招呼,多是各走各路了。自也是有相熟又同路的同学伴着亨亚日和王川纲往家走,只是日常亨亚日性子太静,话说的不多,又不好嬉戏的,所以愿意陪着他同路的同学也没几个。除了一个名陈塞骏和一个唤马山的同学日常里总是同行外,其余犹如群行的鸟群,忽地往前冲,然后作鸟兽散。陈塞骏是同年级隔壁班的首席,人也是很聪慧,只是性子有些显傲,和周边同学处的并不友好,但是对着年级首席,这性子就不得不收敛起来,可能是有些慕强的心理在吧。马山虽说学业上要差他们一些,但是人很憨厚敦实,脾气性格尤好,又不似那逢迎之徒,相交之中也是不卑不亢的,家里又是府里有名的行商,处事上远比亨亚日、陈塞骏来得周全,只是和别人多也是泛泛,喜欢和亨、陈二人厮混。所以几个人平日里相处得还好,走过当初的磨合期,找到了平衡点,又有了润滑剂以后,三人假期中还相约郊游了几回,彼此交往日深,相处的也愈加融洽。一路上也多是有马山给他们几个讲一些家里头行商路上的故事,二人自是无从知晓真假,只是不晓得他肚子里有多少货,这些时日下来,几乎没有重样的。余二人都是未曾听闻过,听讲之时也是津津有味,兴趣盎然,一时遇到新奇的也都感觉眼界大开,所以有时甚至待得有意思的故事讲完了后才舍得分别归家。虽说都是故事,只那些未曾抵达过的世界也给了亨亚日不少生活和学习上的一些启发。虽说亨亚日年纪尚小,好多也只是当新奇的东西来看,但单就所讲述的那些异地见闻,对于开阔眼界来讲,也确实是有不少收获的。
三人一路说着闲话,一路回走,今天却是没有讲故事,就是闲聊了一下日常,亨亚日也只说了自家大哥去省城医病的事,其它就不肯再多讲了。亨旭东在校也是名人,只因为他的身体不便,学校特许他携仆参与,为办学以来独一份,主要是鼓励世人对新学的向学之心,彰显新学有教无类的办学指导。大家自也是晓得亨旭东与亨辉、亨亚日的兄弟关系,所以也多是勉励了几句。陈塞骏家距离学校最近,是故当先分别回家,其后是亨亚日,马山家要更远上一些。
和大家分别后,亨亚日和王川纲走向回府路,路上亨亚日随口就问起了王川纲这一白天都在做什么。王川纲就言道说除了和韩旻相约放马喂料外,也找了本一年级的书看,只是看的也甚是艰难,后来耐不得性子,跑到外面去找了个沙地,就着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的,一边对着书本,一边在地上写,据他自己说感觉还行。
亨亚日也是莞尔,说道:“你要是晚上有事,就不用过来了。我这明天估计也要出门,预计父亲会有许多交代。还有你祖父随着老太爷一起去了省城,不晓得王伯会不会给你也交代些什么事,有事你就去办,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
王川纲说道:“我听我父亲提到四少爷你这马上出门的事,只是不知道其中的那些详细情况,父亲又不肯说,只推说自己不清楚。你看我是不是央父亲带我同去可好?我还一直没出过远门呢,老屋也没咋回去过。”
亨亚日想了想,说道:“你可以让王伯和父亲说说看,父亲说不定会同意带着你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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