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有妙跟在父亲的后面,踏上了县城的路。她和父亲是不会有什么交流的,只有脚下的路在移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山梁。远处的山梁,波浪起伏,就如同他的心情,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又越不过这一重重迷障。
一阵阵的北风,扬卷着黄尘,呼啸着驰过山梁,摇曳着时不时飞起的蚂蚱,落在了他的脚跟。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抓蚂蚱时,被父亲一顿皮鞭的抽打。几乎失了魂的他,跑到五爸的门前,歇斯底里的喊着“五爸,开门了,要打死人了”。
母亲虽然懦弱到一句相劝的话也不敢说,可这是他唯一能期待的港湾。想到这里,妙妙“唰”的眼泪就如同清晨的露珠,滚下了丝滑的草叶,又滚上了他的脸颊,浸没在无处可寻的心田。
柔软本是我的真性,慈悲本是我的灵性,我何以如此憎恨,又如此失望。大地啊!你拥我入怀吧,让我感受你的宽广。急风啊!你贯透我的全身吧,让我把这仇恨与恐惧交给你的虚无。无心的人,世间的路,本来是好走的,为何我如此悲伤。
妙妙抬起了头,看向前面不远的父亲。这是他第一次眼睛不用闪躲的观察父亲。空旷的山梁,只有他的身影,孤独且单薄。单薄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隐过一个山梁,又出现在一个山梁,既真实又虚无。
在若隐若现中,妙妙丝毫不敢离的太远,抓住他的影子,就是抓住当下的踏实。世间的路啊,你为什么这么难走?他可曾被绊倒时又爬了起来?他可曾悲伤时,擦去了眼泪?他可曾在转身处看到喜悦的依靠?是谁把山河大地交于你?是谁把清风明月交于你?是谁把身体谷食交于你?是谁把妻儿情想交于你?苍天啊!你给他一个不能转身的转身吧!为何让他如此孤单。
到县城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吧,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时,金春海坐在路沿子上,等妙妙过来。妙妙走到跟前,他问道:“你饿吗”。妙妙没敢说话。金春海在布兜里掏出一个饼,塞到他手里,说:“吃吧”。妙妙接过饼,咬了起来。金春海抬头望着远方,目光坚定又慈祥,妙妙此时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父亲。
金春海把衣服往左边撩了一下,绾过膝盖。忽然“哎呦”一声,急忙摸了几下腰间,手又平静的放在了膝盖,目光看向了远方。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要渴,就忍一忍,没有带水,忍一忍就到了”。妙妙心想:“这么远的路,他每月就是这样把面粉和一些土豆背到家的,这也太不容易了”。
休息了一会,他们又开始走了。他们绕过最后一个山梁,盘旋着就要走下坡去,向下极眼望去,很长一段下坡路。这要背粮上来,那得多吃力,妙妙如此想着。
下到山底下,他们就绕进了一个村子,村子里很多人开始春耕。烟雾缭绕,有些平地有烧秸秆的痕迹。村子是比较平的,看上去不小,这就是傍河镇。看见这些,妙妙想起自己家今年也有驴了,大姐应该不会太辛苦了。
沿着傍河镇绕绕弯弯,就下到一条很宽的沟里,沟里有大水,后来他知道这条沟就是鹿泉河的上游,鹿泉河流过鹿泉县,最后汇入夏河。沿着沟越走,水量越大,以至于有了一些人工修的岸堤,渐渐的就进入了岸边的小路。
沿着岸路大概走二十分钟,一片很开阔的土地顿时现在眼前,有城,城左右观,眼不可及。河穿城而过,来往有小船,河中有水门,畅通未掩。在河的左侧,城墙那里有门,上面写着“鹿泉县”三个大字。金春海淡淡的说:“这就是鹿泉县”。
他们进入鹿泉县,越往里面走,人越多了起来,妙妙越跟的紧了,生怕过路的人把他挤丢了,这可比金山村人多多了。先傍着河畔走了大概15分钟的路程,看见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绿树葱荫,殿房不少。大院的左侧就是鹿泉河,河上有桥。过了桥,能看出来是一片很大的林子,有杏树,桃树,柳树,杨树等。
从这个路口右拐,左手边就是大院的正门,也是牌坊匾门,上面写着“鹿泉书院”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道学悠远,福恩烁古今。圣贤云集,治学传四海”。金春海指着门口说:“这就是鹿泉学堂,你以后在这里上学”。妙妙随声应了一声“嗯”。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