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刘畅正在书房里看书,但由于心里惦记着禹州之事,那一页书看了半个时辰也没翻动过。

距离接到北胡战败的消息已经过去两日之久,可是却迟迟没有其他消息传来。而皇帝自那晚匆匆召见他过后也没有再单独传唤。

听闻此次宋璟夫妇殉国,遗体是由幺女宋辞亲自护送归京。可是此前得到的消息却是宋辞已死……

想到这里,刘畅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站起身子踱步至窗边,伸手打开窗户。

冷气扑面而来,他沉默的看着外面又飘起来的雪,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虽说盛京之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消息,但宋璟无疑是借着皇上在北胡安插的眼线放了假消息来,如此光明正大的欺君,皇上竟没有生气吗?

……

这时,突然一只信鸽落在了窗户上,刘畅将鸽子腿上绑着的信件取出,看完时面色陡然一变。

钱广义招了?

刘畅面上闪过一丝震惊,转而又变得阴沉,想起先前传来的死讯,他猛然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小声呢喃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说宋璟怎么会做这个个蠢事,原来是想让宋辞金蝉脱壳脱离与宋家的关系。

宋辞明明已经可以一走了之,可却又偏偏亲自送父母遗体归京,想必是从钱广义那里得到了消息,所以亲自来讨要说法的……

钱广义作为至关重要的证人,究竟会被藏在哪里?会在丧队里吗?

想到这里,刘畅微微眯了眯眼睛。

“刘一!”

他突然低声唤了个名字,话音刚落,一人便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

“属下在。”

“将钱广义的家人都接到盛京来。”

不管他被藏在何处,最后都会被押送到盛京,他只需要派人盯紧点就是了。

“是。”刘一应了一声,转身便欲离开,谁知刘畅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再次开了口:“还有!”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声音陡然变得骇人:“立刻命人打探宋辞现已到达何地,速来回禀!”

“是!”

刘一离开后,刘畅再次走到了窗边。

此刻,雪已经停了,但天色黑沉,月亮被云层重重埋住,透不出一丝的光。

风,还在继续。

刘畅闭着眼睛感受着寒风刮在脸上的痛觉,再睁眼时已起杀意。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北风喃喃:“宋辞啊宋辞,既然已经传了死讯,又何必再回来呢?”

第二日一早,刘畅便在早朝后求见了皇帝,以夫人养病为由,请求让儿子儿媳带其回老家静养,但皇帝拒绝了。

“你说父皇拒绝了刘畅家眷离京的请求?”

东宫中,苏若清正在书房练字,听到这个时神情微顿,抬眸看了过去。

“是。”

苏若清没有说话,垂眸看着自己新写的两个名字上——刘畅,宋辞。

墨水顺着笔尖而下,在纸上留下一个黑点,苏若清眉头微皱,将毛笔搁在一旁。

“这下,刘畅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要属下带人去救吗?”

苏若清摇了摇头,“父皇本就不喜孤与宋朝交往,若此时再大张旗鼓救了宋辞恐怕不妥。”

“那殿下想要如何?”

苏若清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纸缓缓走至火炉旁。

宣纸连同上面的墨字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苏若清淡淡望着炉中烧的正旺的炭火,目光锐利而冰冷。

“密切注视太师府,一有动作立刻回禀。”

……

盛京因宋辞归京一时风雨欲来,而此次事件的主人公却并不知晓,只默默赶着路。

一路上异常顺利,直至宋辞入了青州也没遇到任何危险,说是风平浪静也不为过。

可宋辞却开心不起来,反而随着路途的缩短变得更加担忧。

莫非青姝的消息还没有递出去?

或者说,刘畅手里还有底牌?

想到第二种可能性,宋辞面色一寒。

他的底牌,会和皇帝有关吗?

她实在想象不到,除了有皇帝做倚仗外,还有什么能让他知道自己通敌叛国的事情被知道后还能如此平静。

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手里有耶律沙交出来得证据,以为自己只有钱广义一个人证。

而人证是很容易被推翻的,只要皇帝足够信任他,届时他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替死鬼,然后抵死不认就行了。

可若要如此信任,其中间的牵扯必然众多,皇上会依律灭其九族吗?

想到这里,宋辞看向了一旁的魏风,在思索片刻后突然问道:“皇上与我父亲关系如何?”

魏风闻言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是年轻时的挚友。”

因为涉及皇帝,魏风并没有说太多,只简单说给宋辞听了。宋辞立刻抓到了他话中的重点——年轻时的挚友。

也就是说,曾经关系亲密,但后来疏远了。一边是曾经的挚友,一边是如今倚重的大臣,他会怎么做呢?

是杀了他全族为禹州将士偿命,还是杀了自己保护他的肱骨之臣?一切很快就会知道了。

宋辞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抬手示意队伍停下,高声道:

“全体听令,原地休整两个时辰!”

刘畅自从从宫里回去后便一直呆在书房,他定定望着手中的信,神情是从所未有的严肃。

他本想想家人先回去避避风头,但是皇上却驳回了他的请求,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刘畅不敢深想。

晚间,刘一敲响了太师府书房的门。

彼时刘畅正靠在太师椅上假寐,听到声响连眼睛也没睁开。

“如何了?”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刘一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如实回道:“回太师的话,钱广义的家人不见了。”

刘畅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直直望向面前的人,目光突然变得幽深。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刘畅眼眸微眯,右手紧紧攥着一旁的扶手,问道:“宋辞如今距京还有多远?”

“至多半月路程。”

“半个月?”刘畅沉思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足够了。”

说罢,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命人准备进宫的马车。

与此同时,苏若清也得到了消息。

“你说,刘畅往宫里去了?”

“是。”

苏若清沉思片刻,立刻吩咐道:“备马,孤要进宫一趟!”

苏若清赶到宫门时,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上面印刻着太师府的标志。他没敢耽搁,立刻翻身下马。

守在宫门处的士兵一刻也不敢耽搁,忙让来了一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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