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黑城,没有想象中的安静、森严,依旧有不少行人走在宽广的大道上,或路边小摊喝酒聊天,或寻花问柳乐此不疲,原来这宵禁,禁的只是城门。
一个酒蒙子,拿着一个棕色葫芦喝的起劲,一步三晃,身边跟着一条大狗一只小狗,蓦然踩到一个台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接躺下了,引得一旁小摊上喝酒的几个食客哄堂大笑。
“哪来的酒蒙子,这喝多少啊,还好天暖和,天冷不得冻死咯。”
“嘿,你瞧这人还挺聪明,出来喝酒带着这么一条大狗,那小偷小摸的哪还敢靠近啊,安全,赶明个,我也上狗市买条去。”
“我看肯定是装醉,谁喝醉能晃荡到这啊,真醉了,那还起得来吗?”
“哈哈哈哈哈哈。”
一人两狗自然是从王家大院出来的张小宝和旺财来福,走在黑城的大道上,刚才还算平静的张小宝,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
买了些路边酒肆的自家土烧,放入妙妙葫中,张小宝便这么边走边喝。
“真好喝啊,难怪大人都爱喝酒。”
只是喝进去的酒水,却从张小宝的眼角缓缓流出。
喝的越多就流的越多,张小宝就更大口的喝,渐渐的便看不见路了。
他醉了,醉的一塌糊涂,身魂摇晃,醉的只是在台阶上绊了一脚,就躺在地上不愿起来。
“师尊,我撑不住了啊。”
低声呢喃,张小宝就那么仰天躺着,温暖的泪水就那么流淌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黑城,白天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黑城,晚上活取胎盘、拿人做兽、血祭人祀的黑城,带给了张小宝太大的冲击。
如此阴阳颠倒,是非混淆的情况,竟在同一个地方的同一天上演,如此多的对立面,仿佛要将张小宝也切割成一个个碎片,让他十六年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像是一团用过的草纸,被揉圆搓扁扔到了最阴暗的角落。
简单来说,他的心态,崩了。
“世道不管怎么坏,人心也不能跟着坏?你还叭叭给人上课,你自己整得明白吗张小宝。”
张小宝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同样是人,一个脑袋两个眼睛,为什么他们就能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甚至剥夺别人的生命,只是因为灵气吗?难道好人就不能吸收灵气变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这些普通人?
“难,太难了,修行难,行路难,连做凡人都这么难。”
黑城这样繁华的大城,普通人想要活下来都这么千磨万难,道陆亿万万的众生,都是过得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一想到此处,张小宝只觉得浑身冰冷,瑟瑟发抖,冻到了骨髓了。
“喂,小哥儿,地上凉,要不要上来坐坐。”
张小宝正哆嗦着,台阶往上的三楼上,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随手抹了眼泪,张小宝终于看清了,这是某个姬馆的后门,此时三楼上,正有一个红衣薄纱女子在向着自己招手。
张小宝脸色一红,他又不是什么愣头青,自然知道这是一处姬馆,专供男人消遣的温柔乡,类似于什么高端会所,足浴按摩,只是要更高雅一点,响起丝弦声声,掩盖淫秽之音,难怪刚才那些食客会坏笑连连。
“不叨扰姑娘了,我先回家了。”
“别介啊,我今日无聊的紧,小哥儿长得清秀,与我聊聊呗。”
张小宝刚要起身离开,就看见了女子眉间的淡淡忧愁,便又止住了势头。
“好。”
一听这话,那女子皱眉舒展,笑容展颜,眉心一点梅花印记,淡淡的妆容下,其实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我叫红袖,小哥儿怎么偷偷坐在咱们红坊的后门嘞,莫不是与某位姑娘相好了,又没有银钱,从这后门溜进去?那可不成嘞,坏规矩了,不如你叫我声红袖姐姐,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真不叫,小心我半夜去听墙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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