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道:“把路径说与我听。”
这洞内小妖常伴妖王身边,也有些机敏之处:“往东面一百里,有座小城,城南三十里有个山头,观音禅院便在其中。”
晓得老和尚所在,悟空扭身便飞出去,到了正东小城,又于云端探查片刻,果在南面寻到一个寺院:
培垒殿阁,选迭廊房,三山门外,万道彩云遮;五福堂前,千条红雾绕。
两路松篁,一林桧柏。两路松篁,无年无纪自清幽;一林桧柏,有色有颜随傲丽。
又见那钟鼓楼高,浮屠塔峻。
安禅僧定性,啼树鸟音闲。
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
诗曰:
上刹祇园隐翠窝,招提胜景赛婆娑。果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
美猴王落下云头,在那门外叫道:“有客来访,那老和尚还不出来相迎。”
寺内迎客僧听得外间话语,便走出山门察看,见是个精灵,慌得他转身便回寺中,边跑边嚷嚷:“强人来了,强人来了。”
原来前番老院主去黑风山祝寿,不曾带着他。
那熊罴来此听讲,又是云来雾去。
迎客僧至今还蒙在鼓里,不晓得院内就有个妖精大王嘞。
方丈内老院主正为熊罴讲经,说得是:虚空无相,根本同源,菩萨妖怪,一念之间。
此等说法,正合熊达心意,他苦寻百年,正是为了追求道果。
依着菩萨经义,他虽是妖魔出身,但只要有菩萨心肠,便无需在意外在表象。
闻得外间沙弥吵闹,那老院主面色不变,温言道:“施主,今日有客来,吾等同去外间,也好让他等知晓施主菩萨行径,如何?”
原来这老和尚听得吵闹,怕有山间强人来此争吵,他自家只是通晓经义,却无守财本事。
往日里仅靠着僧众护院,方才听外间喧闹,恐来人凶恶,僧众不敌,莫不是已被镇服。
院主邀这山大王同出,乃是要仰仗其凶威。
熊达不知老和尚心意,自无不可。
待他们出得山门,望着来人,心念立时各不相同。
熊达喜得是兄弟安好,快步迎上去:“兄弟当日离去,只说片刻便回,不想现下再相逢,已过月余。”
悟空见哥哥如常,精神不似痴傻,心念瞬时平静不少:“哥哥整日在此消沉,却不管山中事嘞。”
熊达闻言,忙将自家近日感悟分享:“兄弟不晓得,禅师果有正法,我听讲多时,已发菩萨大愿,向后却不要再当什么大王了。”
悟空愣住,心下暗道:“哥哥行止不似痴傻,言语怎这般无状。”
念头闪过,美猴王顺着话头询问:“不知是什么禅法,竟能让哥哥欢喜,且将感悟说与我听,也好同入大道才是。”
待熊罴将一应参悟说罢,悟空瞬时皱眉:“哥哥是多年不得正法,对那‘三教融通’有所执念,如今又被妖僧蛊惑,竟生出沉寂之心也。”
美猴王也有些自家参悟,便劝道:“想那仙家正果,该是逍遥世间,随心而为,不受拘束才是。若依着哥哥所言,却有诸般不爽利,我以为此法非是正道。”
熊罴听讲时日毕竟还少,心头还有些杂念,听到“逍遥”,亦有些心神荡漾:“兄弟说法,也有道理,如他这般,一念起时遁入西海得宝,再一念生顷刻回归洞府,果是逍遥之仙。”
他两兄弟在此“论法”,各有所悟。
那寺院内的老院主,却另有所思。
老僧心下想得是:该以何种经义才能引导这富家子弟。
他却是把美猴王当作世家子,要欺他“不谐世事”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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