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是行军司马送来的军报!”
文书托着一卷不知是什么动物皮硝制成的军报呈给主将,随后低头快步退出营帐,眼角不经意间扫到了地上的张义。
“唉,这人怎么这么眼熟?”文书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故意慢下脚步,仔细端详起张义。
“张义!你是张义!”文书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然后一个滑跪扑到张义身前,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没死呀!”
张义被晃的五迷三道,只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这人是谁。
“你是?”
“我!郭野!”
见张义还是一脸茫然,郭野双手托起了腮,让自己看起来胖一些。
“肥郭!你忘了?这诨号还是你取的!近来连日行军,瘦了不少!”
“咱俩一起在京兆府那捐的官!”
“哦~是你呀!”张义演技十足的装作认出了郭野。
“是我!没想到咱哥俩在这遇上了!”郭野一把抱住张义,哭的鼻涕眼泪的,手不断拍着张义后背。
“啊,对对对!”张义也拍着郭野后背回应着。
“你们使团不是全军覆没了吗?你怎么跑到匈奴地盘上了?”
“啊,说来话长。。。”
“咳咳!”主将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还在叙旧的两人。
“认识?”他用下巴点了点张义,问向郭野。
郭野擦了把眼泪,朝主将行礼抱拳,“回禀将军,此人名张义,与卑职是同乡,还是一起捐的官身,我二人情同兄弟!”
“卑职有幸跟了将军,张义则投身大行令门下,半年前随使团出使西域。”
“后来传来消息,说使团被匈奴人截杀,全军覆没,张义的后事还是卑职帮助张家人操办的。”
“如此看来,张义定是被匈奴人给掳走了!”
“卑职愿以人头担保,张义绝不是匈奴奸细!”
主将闻言不置可否,而是用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张义,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良久,主将收回视线。
“先回辎重营养伤吧。”
他挥挥手,示意郭野带着张义退下。
中军大帐距辎重营大约百十米,张义屁股有伤,郭野搀扶着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很慢。
“我就知道你这球势子死不了!”郭野很是兴奋,“张大娘和小妹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得高兴成啥样呀!”
张义一脑门问号,也不好搭话,只能哼呀哈呀的应付着。
见张义不太对劲,郭野皱着眉头骂了一句,“你脑袋被马踢了?怎么像换了个人?这么没记性?”
张义一拍大腿,“可不是嘛,老惨了!被匈奴人的马给踢了脑袋,老是记不得东西!”
“这群匈奴人真是不当人子!”郭野既同情又愤慨。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向辎重营走去,张义刻意从郭野口中套着话,得知了‘自己’的不少信息。
原主也算出身名门,是汉初廷尉张释之的孙子,在家排行老二,有个出嫁的长姐,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妹。
后来张父重病身死,张家家道中落,张义在太学读书混日子,整日出入酒肆青楼,与一干纨绔为伍,爱显摆,出手还阔绰,以致张家坐吃山空、生活拮据,自己更是被未婚妻家嫌弃没出息而退婚。
张义一气之下变卖大半家产,捐了个大行卒史的小官,跟着使团出使西域,要搏一个万里封侯。
而郭野就是在捐官时认识的张义,当时郭野被京兆府地界上的地痞敲走了不少银钱,多亏张义接济才度过难关,两人也对脾气,索性拜了把子。
张义跟着使团,刚出陇西就遇到了匈奴人,使团全军覆没。
消息传回长安,张家老母哭瞎了双眼,将所剩不多的家产全部变卖,雇了几位游侠为张义收尸。几个月后游侠儿带回来了一包骨殖,说是张义的。
张家老母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艰难度日,实在拿不出半文钱了操办葬礼了,而之前张义的狐朋狗友作鸟兽散,连张义的葬礼都是郭野帮着操办的。
“啧啧。”张义不禁感叹原主人生艰难,不知道张家老母和小妹怎么样了。
“咱们什么时候回师呀?”
张义问郭野。
“张大,不,我娘和小妹们过的挺苦吧?”
“我临走时给大娘留了些钱,可大娘就是不要!”郭野有些不理解,“她们靠给人浆洗衣服过活,可怜两个小妹,饥一顿饱一顿的,瘦成稻草杆了。”
“啥时候回军真不好说,粮都没了,估计也就这几天了吧。”郭野撮了撮牙花子,“再往北就要过夫羊句山狭进漠北了!”
而后他朝张义耳语,“赵将军好面子,走了千里地连半个匈奴人都没遇到,不好意思空手回去!”
“赵将军?”张义闻言心头一震,又想到主将那一副胡人相貌,“不会是赵信吧?”
“对呀!”郭野点点头,“就是翕侯赵信!”
元朔六年,漠南,赵信。。。。。。
“啪!”张义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怎么是他!”
赵信,原名阿胡儿,本是匈奴小王,后来战败投降汉朝,改名赵信,被封为翕侯。元朔六年,赵信随卫青征漠南,以三千偏师遇上了数万单于主力,战败后复降匈奴。
“快带我去中军大营!”张义顾不得受伤的屁股,一下子跳到了郭野背上,“快!快!”
“希望还来得及。”张义在心中祈祷着,他要向赵信示警,劝说他南撤,以期避免和匈奴主力遭遇。
突然,悠长的牛角号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瞭望台上的士兵疯狂挥舞着黄旗,军营中示警的金柝声大作。
汉军旗有三色,赤曰攻,白曰退,黄,为有敌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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