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哀凝视着那座黄铜雕像,雕像中的人物同样以严肃的目光回望着他,二者在时间与空间的缝隙上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对话,就像是不同时间的他在互相对话一样。
这座雕像是以副指挥官过去的一个时刻来雕刻的:一个用黄铜铸就的英雄形象,身穿战甲,紧握动力剑,脚下是燃烧的战场,剑锋穿透黑暗灵族的胸膛,背景则是燃烧着的痛苦方舟。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那是他二十三岁时的经历,在欧米茄49号工业世界与黑暗灵族阴谋团的激战。科索亚第一团巧妙地利用巢都地区的复杂环境,与黑暗灵族进行周旋,并最终成功突入敌后,亲手斩杀了对方的阴谋执政官。
这场胜利不仅拯救了六亿多人免于成为黑暗之城的奴隶,还保护了帝国国教神龛中的圣人遗骨,一座4万名黑暗灵族的头颅垒成的金字塔见证了他们的英勇。
尽管军务部在战斗结束后没有给予科索亚第一团任何补充兵员,但当地十分感激的国教修士们亲自为他们编织了一面战旗,以此表彰他们在对抗异形斗争中的胜利和对帝皇的忠诚。许哀推测,就是在那个时候,某位画家记录下了这一场景,随后由国教雕塑师将其雕刻成了眼前的雕像。
科索亚第一团且唯一团用自己的鲜血和牺牲,拥有许多这样的荣誉,他们为帝国解决了无数的敌人,收复了无数的土地。从混沌的叛徒到野蛮的欧克兽人,从太平星域再到极限星域,他们一直在战斗,用生命践行对帝皇的誓言,即使在不久前,他们还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与钛族人作战。
然而,两千多年的努力和忠诚,数千万人用生命换来的成果,却被一纸莫须有的指控轻易抹杀,所有的荣誉化为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一切,仅仅因为一个人——哈兰,下一任内政部部长的候选人,他用一句任何人都知道不可能真实的谎言,就让这支拥有无数荣誉的星界军军团蒙上了叛徒的污名。
看着面前的黄铜雕像,许哀内心翻涌。从雕像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故乡,看到了他和家人曾拥有的荣耀。他至今仍能回忆起,当自己用动力剑刺入异形胸膛时,那位阴谋执政官眼中流露出的不敢置信。
回想起那一刻,许哀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回想起杀死对方时的那种快感,那种鲜血和复仇的快感让他感到欣喜和满足。但很快,那抹微笑迅速消失,悲伤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过去的荣誉与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关联,那些曾经视为珍宝的荣耀,如今早已随谎言飘散。
此时,一种怒火再次在他心中咆哮,催促着他年轻而躁动的内心熊熊燃烧,让他感到皮肤下的肌肉在不停地跳动,仿佛渴望随着这股怒火一起爆发。
许哀听到了隐藏在悲哀中的怒火之声,那个声音在咆哮,让他遵从内心的怒火,让他无所畏惧、无所顾忌地向人类帝国发泄愤怒与复仇。恍惚间,副指挥官看到自己的黄铜雕像发生了变化。原本被动力剑刺中的黑暗灵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具阿斯塔特的尸体,而那把动力剑的剑身上长出了一只愤怒的眼睛。
他看到自己身披黑红色的盔甲,站立在一片废墟之中,沐浴在鲜血中,手中拿着带着眼睛的利刃指向远方的建筑群。科索亚第一团的士兵们高举着血色军旗,发出疯狂而咆哮的怒吼,向帝国军队冲锋。冲锋的目标正是神圣泰拉上熊熊燃烧的内政部宫殿,人类的母星被血色朝阳彻底笼罩。
“不,不,不要杀了我!不要杀了我!许哀,我向你忏悔!我向你忏悔,请饶了我一命吧!”
许哀看到自己骑着一只奇异的怪兽,那怪兽的三个头颅散发着恶臭和血腥,奸诈的笑声不断从头颅中传出。穿着华丽服装的哈兰跌倒在血污中,他哭喊着乞求副指挥官饶恕他的性命。
恍惚间,许哀仿佛变成了那位黑甲骑士,他环顾四周燃烧的火焰和倒塌的殿堂,又看着面前蜷缩在地上的仇人,内心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化作了足以燃烧群星的烈焰,让人陷入疯狂。
“那是你应得的!砍下他的头颅!把他的鲜血洒满那片土地!把他的颅骨献给我!砍下那个颅骨吧,痛饮仇人的鲜血吧!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许哀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颤抖着举起手,他心中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当前的状况,但他无法控制那汹涌的怒火。他的愤怒和痛苦盖过了理智,那微弱的声音在撕裂星球的怒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住手!!!!”
正当利刃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阵巨吼传来,如同吹散血腥气息的狂风,瞬间将副指挥官面前的一切景象吹散。
许哀的理智终于重新占据上风,他惊讶地抬起头,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处于一片近乎虚无的空间。他感受到面前那黑色的光芒,那光芒虽然可怕,却让他无法直视,只能用手遮住眼睛,通过在黑光下近乎透明的双手来注视前方。
一颗庞大而漆黑的太阳出现在他眼前,就像爆发的超新星一样耀眼夺目,只需正视一眼就会被灼烧,灵魂会被其中的怒吼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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