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朝廷追封下达,幼哲当收拢天雄军残部,以竟卢尚书遗志。”朱慈烺说道。
朱由检听不下去了,轻轻一踢马腹,道:“朕去为诸军鼓舞士气。”
一溜烟跑了。
内官李辅明在文武护持下走进了孙传庭都督府。
香案已经摆好,人已经拜下,就等宣读圣旨了。
孙奇逢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里的钱包。
给太监送礼,对他这个名噪天下的清正之士来说,实在是太过羞耻,但是汉末卢植阵前被解职的经历告诉所有人,没卵子的不一定能助你成事,却一定能坏事。
孙传庭也在考虑怎么给皇帝回复。
现在出兵就是找死,但不给皇帝一个合适的解释,同样是死路一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天下动荡,社稷倾危,朕夙兴夜寐,苦思恢复之计,然忠臣良将疲于奔命,士绅百姓疲累困窘。
纵然兵将有拼命之心,奈何缺粮乏饷,腹中空空,手脚疲软,实无决战之力。
今流寇做大,急切难剿,建虏肆虐,难以抵御,卿当谨守防区,勿使流寇流窜,再恢复地方经济,而后图复湖广……”
这是崇祯能写出来的圣旨?
孙传庭忍不住抬起了头。
来人,把这货裤子扒开看看,是不是贼人伪冒来传达假圣旨的。
就在孙传庭考虑是不是要这么做时,李辅明已经读完圣旨,催促他接旨。
“臣接旨。”孙传庭晕晕乎乎地接过甚至。
“大都督。”李辅明说道:“临行前,皇爷特地嘱托咱家给大都督带句话,别急,慢慢来。”
“臣遵旨。”孙传庭朝京师方向躬身行礼后,问道:“敢问公公,陛下为何忽然降旨?”
“皇太子殿下的劝谏。”李辅明说道:“大都督所部乃是最后的大军,若有闪失,秦晋皆失,决计不能冒进。”
“下官明白。”孙传庭恍惚地应下。
总感觉太假。
下意识地看了眼孙奇逢,孙奇逢心领神会,上前把钱袋子递了过去。
十两黄金。
不多,但是凑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公公远来辛苦,下官备了薄酒,且请洗尘。”孙奇逢热情地邀请道,全无刚才的不情愿。
想打探一下皇帝到底几个意思。
巡城司上下以及诸多京官却想着巴结周氏父子。
任命通过,一门五指挥,周家广发请帖,邀请京师大小官吏参加宴会。
未入品级的坐在外面庭院里,入品的官才有资格进入大堂。
酒香飘溢,人声鼎沸,肉味鲜香,筷落如雨。
城外苦苦等待施粥的流民?承平盛世,哪有什么流民!
角落里,周鉴拉着周钟,不满地说道:“姓李虽是上官,却只是破落秀才出身,如何就敢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
周钟接道:“是啊,周氏大宴宾客他不来,分明是不把国丈国舅放眼里,非得给他厉害瞧瞧。”
“明日上值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兵马司谁当家……”
话音未落,一个奴仆匆匆而来,通报李稼陈来了。
周鉴不悦地说道:“那厮如此拿大,还要本指挥去接吗?”
“自然不敢劳驾国舅爷。”声音中,李稼陈走了过来,道:“国舅爷见谅,有紧急事务耽误了。”
“哼,能有什么事耽误本指挥收礼?”周鉴很不高兴,也没掩饰自己的心思。
李稼陈没有动怒,道:“收钱的事。”
周鉴脸色一变,问道:“什么钱?”
“常例钱。”李稼陈说道:“昨天起,各家都拒绝缴纳治安常例,若是不解决,兄弟们衣食无着,必然生乱,到时候我等只能去职谢罪。”
周鉴怒道:“我花了十万两,谁敢去我职?”
不用这么大声,全京师都知道你周家花了十万两买了五个都指挥。
李稼陈说道:“都指挥若是有恃无恐而不解决问题,只怕殿下会退钱。”
“他……”周鉴弱弱地说道:“岂能如此不守信用?”
“殿下不只要收钱,还要能办事的。”李稼陈劝了一句,道:“兵马司乃是肥差,觊觎者众,而我骤然升迁,不满者多。
其必以我去职为条件来交钱,而后图谋国舅爷都指挥职。”
“他们敢!”周鉴又恢复了气势,恶狠狠地说道:“皇帝是我姐夫,太子是我外甥,谁敢搞我?”
想搞你的人多了去了,傻鸟。
李稼陈说道:“只要不交钱,兵马司必乱,太子为安抚人心,只能退钱去职。”
决计不能去职。
今天任职宴收礼就收了五千多两,就等着以后大捞特捞呢。
周鉴想了片刻,道:“本指挥立刻去东宫……”
“不可。”李稼陈阻拦道:“国舅爷,若是什么事都要殿下做主,要我等何用?”
“那你有什么办法?”周鉴皱眉问道。
“发动兵马司兄弟,谁家不交钱就去谁家吃饭。”李稼陈说出主意,又道:“国舅爷,以无赖对无赖固然无赖,却可以收获诸兄弟拥护。”
周鉴大喜,道:“御史此计大妙,恰好兵马司诸人都在,立刻安排下去。
本国舅爷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我去吃饭!”
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当做了刀子,只要让兵马司上下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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