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挥挥手,随侍太监立刻闪人。

“范总督对四川局势怎么看?”朱慈烺问道。

范景文回道:“从平奢安之乱起,四川便为西南粮饷供应地,十三年,张贼入川,寇掠多地,民生凋敝,迄今未复。

如今百姓困乏,又无可用之兵将,若是张李二贼入蜀,则不可守。”

“所以本宫安排你总督四川军政。”朱慈烺说道。

范景文问道:“敢问殿下给臣多少金银,多少军兵?”

孙传庭刚出狱没搞清楚状况,喊出了“五千精锐平贼”的口号,让崇祯着实开心了许久,等他到地方一看,卧槽,流贼这么吊了?不行,非得“练兵两万、给饷百万”不可。

前后矛盾可太刑了。

这就是孙传庭如今困境来源。

朝臣们学精了,做事之前先谈钱,朝廷给多少钱办多少事,没钱?你看看这条烂命值多少。

加上太子表现出来的手段,范景文真不敢说“唯死而已”。

“没钱。”朱慈烺双手一摊,颇为理直气壮。

范景文苦着脸说道:“殿下,臣很为难……”

“大权在握,可以自己搞钱。”朱慈烺说道:“陈贼是四川人,其罪必族,至今缇骑未出,卿可主持抄没,三二十万两定然是有的。

另外四川地方官多与陈贼勾结,有书信为证,挨个捉拿抄家,即便那帮蠹虫已经把财货送回了家乡,一二十万是有的。

有钱之后,托付与秦良玉招募军兵,重建白杆兵,协助倪卿防守武昌。

事实上,若非秦良玉为女子,本宫会以其为长江防守使,总督沿江防务。

卿就任后,多听其建议,本宫不要求太多,只要川湘不乱即可,进取之事,等父皇陛下御驾亲征再议不迟。”

范景文大惊,问道:“陛下要御驾亲征?”

朱慈烺回道:“本宫留守监国。”

这……范景文颇有些不知所措。

“此事尚在筹备中,卿知晓即可。”朱慈烺吩咐道。

范景文回过神来,拜道:“臣必守口如瓶。”

朱慈烺想了想,确认没什么好说的了,看向发呆的皇帝老爹,道:“父皇赐宴送行,儿臣告退。”

“啊,好的。”朱由检回过神来,道:“已经正午,太子留下一起吃饭?”

“儿臣尚有要事,不敢耽误。”说完,朱慈烺起身离开。

“恭送殿下。”范景文躬身目送。

朱由检忽然问道:“卿以为太子如何?”

范景文下意识地回道:“若是早生十年,天下必不至于如此。”

卧槽,我在说皇帝无能?

范景文控制着要抽自己的手,连忙解释道:“臣的意思,太子睿智天成,颇有陛下风范,国朝未来有望……”

操,我在说什么?是说现在被皇帝搞的一团糟?

朱由检没在意,走到近前拍了拍范景文,道:“太祖庇佑,国祚当兴。”

范景文连忙顺着梯子往下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走,今日君臣小酌一杯,即为卿送行,亦为大明贺。”朱由检兴致勃勃地说道。

吃饱喝足,送走范景文,朱由检摇摇晃晃出了宫。

只见东宫外面排出了长队,从衣着看,都是士子,还有几个提刀挈枪的游侠。

朱由检不禁感慨道:“太子威望日隆。”

还没过上好日子就忌惮上了?

王承恩这不敢问皇帝具体心思,眼珠子一转,道:“选贤任能,国势日隆。”

朱由检哑然失笑,道:“你倒是生了一张巧嘴。”

王承恩回道:“奴婢也就能说会道,论做事差的太多,不能为爷分忧。”

哈哈……朱由检忽然停下了笑容。

温体仁能说会道,陈演能说会道,周延儒同样如此,不由地,朱由检想起了周道登。

干掉魏忠贤后,因为四阁臣都是魏忠贤的人,崇祯令推选十个候选后抽签,周道登侥幸入阁。

这人什么都不会。

某次崇祯听讲,问:“宰相须用读书人,当作何解?”周道登想了半天,顺口作答:“容臣等到阁中查明后,再回奏皇上。”

很愚蠢。

但很老实,绝不诓骗皇帝。

而后阁臣如走马观花般更换,能做实事的少,巧言令色的多,忠厚老实的更是不见。

要是所有阁臣都如周道登一般老实,哪怕很蠢,局势也不会坏成这样。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看了王承恩一眼,迈步进了东宫。

张煌言领着军兵正在训练,余应桂和汪伟在面试,太子在旁边看着朝臣反思。

“各司其职,秩序井然,好一个欣欣向荣的景象。”朱由检感慨一声,到了太子面前。

手边放着一盆饭,糙米饭铺着些白菜萝卜,不见半点热气,太子看着奏疏,有一口没一口地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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