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他感觉好似睡了有一个世纪,睁开眼后看见的是房间的昏暗,黯淡的光有气无力地坐在窗沿附近。
格洛坐起身,按响床头边的呼叫器。一名护士打开门,走了进来,轻声低语地向格洛询问了身体状况,问他呼吸是否感到难受,胸口是否感到沉闷。
格洛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她接着去到床头,观察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和数字。
“看样子,您应该是没事了,不过我还是建议您继续住院观察一阵。”
“这儿是哪里?还有,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这里是加莱总医院,您正好待上了一星期。上个星期的一个早晨,您是受人救助后来的。据那人说,您当时倒在雪地里,不省人事,身体已经休克了。
他将您送来后,一口气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所以,您也不用担心费用问题。我半小时后再过来,为您打一瓶葡萄糖。期间如有需要的话,请按铃。”
格洛呆滞地点点头,目光在房间内游荡,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他还没完全清醒,脑中一片混乱,杂乱无章的日常事物挤在一起,相互撕扯、融合、分崩离析。
直到他看见门口衣架上的大衣,想起内口袋中的,那封属于霍夫曼的被蜡封住的信,这才发觉先前所经历的是真实的,日常生活已经支离破碎。他突然怀念自己的家了。
格洛乘坐电梯去到一楼。电梯中,一人站在路德的身后,向他打着招呼。
“路德,有关你的病,医生怎么说?”霍夫曼穿着棕色大衣和黄棕相间的休闲裤,脚上仍是那双红棕色皮鞋。他双臂抱胸,双脚交叉,身体略微倾斜,重心压在右脚上。
“老毛病了,顺其自然就行。”
路德扭过头去,不愿看向朋友的眼睛,它们那锐利的目光刺得他直不起腰。二人就此沉默,空气陷入死寂,只有电梯运行发出的咯吱声,气氛凝重得宛如一个大铁球,重重地砸在二人肩上。
路德似乎没能站稳,踉跄地逃出电梯间,他们走进大厅里,一出门,就遭遇潮水,陷入到喧闹的人海中。波浪上下翻腾,使得他们只能随波逐流。路德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注意着脚下是否有他人的脚。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老妇人,她拄着拐杖,头发上闪着耀眼的银色,身旁有一男一女,男的高些,头上也长满了华发,女的矮些,看起来很年轻,在他们的搀扶下,步履阑珊的走着。
她个子不高,尚不及格洛的胸口。路德小心避让着,那两人好似一堵坚实的城墙将浪潮从她的身边挤去,身旁的男女大概就是她的丈夫和女儿。
透过玻璃,他们在金色的太阳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阳光温和得如同母亲的怀抱。风微叹着,自远处吹拂,吹动了香樟那碧绿的树叶,吹动了公园中那色彩缤纷的花朵,吹动了路德心中的某处,一起发出沙沙的声响,犹如哭泣,令人心伤。
这份悲伤感染了路德,又或是单纯的疲惫了,他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最终停在医院的台阶上,去到角落处。霍夫曼紧跟在身后,闷声不响,径直站到路德的身边。
“市长,他这次真的要退休了。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哪怕是跪下来去舔神主的靴子,也只为他争取了多一届的连任。
这八年来的努力终究是徒劳,同我一样。”路德先是提到市长,后又谈到自己,“一团巨大的,见不得光的迷雾依旧在我头顶盘旋。我曾想过驱散它,结果反倒受它笼罩住了。这简直是荒唐。
为什么,霍夫曼,我怎么就成这个模样,成为了平庸的人。数年的辛劳在一眨眼灰飞烟灭,他们压根不容我反应,就这样把我关在了门外。
他们对我说,这扇门不是为我敞开的。我想过反抗,自己的身体却也不站在我这一边,只顾着拖累我。”
“路德,我们应该早一点就该谈谈这件事。”
“我们认识已经十年了。十年里,我的头发完全白了,肌肉变得干瘪,腿脚不灵活,脑袋不灵光,磕磕绊绊和忘东忘西都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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