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可耻的狂热分子!”青年叫嚣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认为自己遭受了羞辱,一份由低等对高等的羞辱,思想落后的有神论者竟敢对有神论者进行反驳。

“请注意您的言辞,先生!”图留夫提出了警告。众人不约而同停下手头的工作,心里想着怎么看这场好戏。

“你们尽是些杀人犯!”青年指着周围人的鼻子愤怒地骂道。“昨天夜里,有一个人被杀害了,就住在城东,在这个教堂的不远处。

他的身体上涂满了千奇百怪的图案,地板上留下了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不过,所谓的图案就是法阵,符号和文字就是咒语。你们用活人献祭,夺取他人灵魂。

这漫天大雪也是你们招引过来的,以便掩盖滔天的罪行。你们都是些招摇撞市的骗子,心怀不轨的畜生,按你们自己的话,就都是一群恶魔。你们信奉的不是神主,而是一个面目可憎的邪神。”

图留夫听闻这些话后,从助祭的手里抢过灌满的祭器,将圣水用力泼向这个满口粗言秽语的青年,以便净化他那污浊的心。

“愿神主保佑您,该死的无神论者。以及,从这个神圣的地方滚出去。您不配待在这里,停留在这个受神主保佑的尊贵场所。”

青年被浇了一脸的水,原先暖和起来的身子又冷了下去。他将面上的水抹开,走向前一步,想要继续同图留夫理论,迎面又是一罐圣水。他闪躲不及,左脚被椅腿绊倒,趴在地面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巨响,乱哄哄地闹成一片,沉闷如钟响的,刺耳如玻璃刮蹭的,洪亮如敲锣的,沙哑如齿轮摩擦的,先是聚在一起而后肆意散开,最后一齐传到青年的耳中。他涨红了脸,好似猴子的屁股,一时间不知是该羞愧还是愤怒。

“您该离开了。”图留夫露出了笑容,说道。

青年从地上爬起,走起路来踉跄不稳,一个不小心将皮鞋甩飞了出去,身体也因此失去平衡,再度倒在了地上。

稍有喘息的笑声,随之又一次升腾,似波浪般潮起潮落,低音提琴的声音落了下去,高音鼓的声音顺势涨了起来。青年自觉无地自容,连滚带爬地抓住皮鞋,慌乱之中也顾不得穿上与否,尽可能快地逃了出去。

随着图留夫的呵斥,平静终于回归了教堂,只不过仍有零星的,不上台面的声音在各处角落响起,如未尽的鞭炮,时不时爆出几声。

第三位走入门,图留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正跪在圣像脚下,为方才发生的事忏悔。

按往常来看,今日客人的数量算是多的了。忏悔过后,他站起身,背对着来客。他不愿面向对方,自己的心仍沉浸在神圣而美好的氛围,这同肮脏的现实大为不同,能让自己同世界暂时区分开。来客也不出声打扰,安分地坐在座位上。

待他的心从高处坠落回人间后,图留夫才转过身去。来客是位女性,披着金色短发,浑身漆黑,让他联想起一只有着金色羽毛的灰喜鹊。

“小姐,有何贵干?”

“那上面的便是圣像吗?”她起身走到祭坛上,微微抬头,双目为神主占据了一席之地,透过瞳孔将其陈放在心中的某处。

“没错。”图留夫应答道。

“他有名字吗?”

“他有诸多名字,我们身为信徒,唤之为神主。除此以外,他也被称为上主、神灵、天灵等等。顺便问一下,您是无神论者吗?”

“是也不是。我或许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神灵。之所以是或许,因为我不清楚我所相信的是否是我所认为的。我不曾亲眼见过神灵,也不曾听他人见过。

尽管有人经常宣扬自己见到了神灵,但通常是没有证据能够表明的。不过,这些论调都无法支持世界上没有神灵,没有见过并不能证明不存在。

我从未见过月亮真正的模样,但我知道月亮一定不是我所看见的那样。我们见到的是我们自以为的还是实际上的?我更倾向于是自以为的。当我们做出行动后,总能够对某种事物变得了解,产生自己的一套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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