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断绝蓟县粮道的第五天,天还没大亮,周家米店门口已经排着长队。
赵川简单乔装,也跟着排在队伍中。
在他前面,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用一块黑布把婴儿兜在身上的妇人。
“不哭,不哭,娘做完了针线活,就给你买米煮粥吃啊!”
妇人摸了摸婴儿脸蛋,就抿紧嘴唇接着微光用细针穿线,她的手很灵巧,虽然视线受阻,可穿针引线的动作却无比迅捷,不一会她就缝好了三件破开的裤兜。
妇人微微吐了口气,转头打量了赵川两眼,就弓着身子恳求道:“这位小哥,你能不能帮我留着位置,我去把衣裳拿给主家换钱。”
赵川看妇人面色,应当才二十出头,可两鬓已有些许白发,显然是操劳过度所至,不由得问道:“大姐,你一个人又带着孩子又要做工,你丈夫呢?”
“他,死了,去年被征调到渔阳守城,年底就传来消息说他病死了。”妇人语气平静,似乎是在说一间寻常事。
大秦天下,每年因徭役而死的民夫何止千万,孤儿寡母艰难求生的何止她一家。
赵川暗暗叹了口气,朝妇人作揖道:“大姐你且去,这位置我替你留着。”
“多谢了。”妇人朝他拱了拱手,就一手托着婴儿,步履蹒跚的从队列中离开了。
在妇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前方就突然传来欢呼声。
“周掌柜来了,米店要开门了!”
赵川顺着前排众人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不紧不慢的走上台阶,他眯着眼在队伍前后扫了眼,就把一块木牌放在放在入口,转身推开了大门。
木牌上用小篆刻着一个“十”字,队列中众人看着那个五字,脸上激动的神情不由得一僵。
“一直都是七文钱一斗,怎么一下子涨到十文钱了?”
周掌柜淡淡瞥了众人一眼,就冷冷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反贼,我们的运粮车要绕远路才能过来,这路上的损耗还有人员支出,这些都得花钱,米价要是不涨,我周家要喝西北风啊!”
话到这里,众人尽皆沉默,可眼神中却充满了不甘。
米价从六文钱涨到十文钱,听起来是不多。
可普通家庭一日的收入也就三四文钱,刚好够一家半斗米吃,现在突然涨到十文,那家里就有人要挨饿了。
见众人沉默,周掌柜脸色仍是轻松,指着众人道:“哼,你们别以为是我一家涨价,隔壁得蔡家刘家都是这个价,而且我还告诉你们,这米价往后还要涨,你们现在不买有的后悔!”
“这!”众人的脸色越发苦闷,突然有人从队伍中冲出,径直走进米店大门。
“十文就十文,比挨饿强。”
看着那人进屋,排在最前面几人面色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队伍很快流动起来,赵川也跟着来到米店门口,他见那妇人还没回来,就往左走了一步,看着身后几人道:“你们先进去,我等个人。”
那几人看了他一眼,就脚步匆匆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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