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庙大队的位置比杨家庄大队更偏,在山脚下,地势两边高,中间低,整个村子就在山凹里。因为地势低,山上的水在这里汇聚,自村中流过,这条河社员都叫它山拉河。
这条河不是经常有水,天一旱就断流,稀稀拉拉的,像尿尿一样,所以得名山拉河,意思就是大山尿的尿。
农村人起名字还挺有意思的,非常形象。大多数村民祖祖辈辈都没什么文化,名字听起来随性了许多。
河从村中间流过,东边是一队,西边是二队。大队人少,总共就分了两个小队。
田方林刚到村口,就有人跑到大队支书刘根田家里报信。为了等田方林,刘根田一直在村里忙碌,让社员把打麦场也给清理了出来,留着放电影。
最主要的是安排好放映队吃饭,按照惯例,也是在他家吃,做的是炒兔肉和炒鸡蛋。兔子是前阵子割麦,刚好麦田里边窜出来了一窝兔子,被社员们逮了正着。
养到今天就是为了给放映队吃,省得另外花钱去公社上买肉。
“花她娘,放映队要来了,你带着花去老三家坐坐,别让姓田的跟花见面,这小子花言巧语,我怕咱花上当受骗。”
刘根田刚想出去接放映队,又赶紧对着厨房里忙碌的媳妇儿吩咐道。花儿是他的大女儿,本名叫刘大花,今年刚满19岁,上到三年级老是留级,没办法只能退学,连初中都没有上。
“花她爹,你这是干啥?好不容易把肉炒好了,咱俩不吃就算了,得让花吃点。”刘根田的老婆刘彩霞不满地说道。
大人怎么过都好,不让女儿吃点肉,她怎么都想不通。
“行了,拿几块吧,姓田的马上就来了,别让他祸害咱闺女。”刘根田听到刘彩霞这样说,烦躁地摆了摆手,脸上十分焦急,田方林这小子马上就来了。
“咦,要是咱家花能跟田放映员结婚,我高兴还来不及,放映员拿国家工资,听说一个月一二十块,每天公社还给补贴,咱花儿过去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刘彩霞眼睛冒光,从厨房里跑出来,乐呵呵地说道。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你知道啥?那姓田的跟发情的狗似的,挨个村跑,天天跟这个那个眉来眼去的,你放心咱花儿跟着他?别说了,听我的,赶紧走,再不走就碰见了。”
刘彩霞听到后,也不再说话,拉着刘大花就往外走,手里拿着几块肉,半握着放在口袋里,嘴里嘟囔道:“花儿,放心,那么多他肯定吃不完,到时候剩的都是你的。”
田方林进村之后就跟刘小军保持了同一步伐,这是礼貌问题,直接跑到支书家里,跟自己多么渴望吃饭一样。
如果是以前的田方林倒是不会客气,但现在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田方林也是豫省人,只不过家在洛东。每次去别人家做客,父母都会交代他到别人家一定要有礼貌,不要乱吃,因为人家可能也没有多少吃的。
这也就形成了吃饭的时候这边的一些劝饭的习俗,吃饭的时候主家要劝,第一碗吃完的时候,主家会主动给客人加饭。客人要拿着碗躲,边躲边说自己吃好了,主家抓住机会,把饭添上。
没办法,那个时候粮食太珍贵了,去别人家做客,添一双筷子很可能就是给人家添负担。
离大概五十米的距离,在村支书刘根田的后面,一个中年妇女拉着长得跟包拯似的女孩儿从家里慌慌张张地朝邻居家走去。
女孩儿好奇地看了一眼田方林,随后低下头快步跟上。那低头的一瞬间,田方林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
不是,你害羞啥?田方林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没有了一点胃口。
田方林恨不得上去问个明白,她到底在害羞什么?
“支书,方林哥和亮哥接来了,先把这些放电影儿的东西拉到大队部吧,等五六点再把东西拉过去,方林哥,你看行不?”
刘根田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刘小军,不过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笑着跟田方林打起了招呼。拉着他进家里面吃饭,大鼻涕一听有饭吃,骨碌从车斗里爬了起来,跳到地上的瞬间,脚下的地皮都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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