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达卡镇的卫生院转到了昆明市的第一人民医院,治疗了半个月后,双腿仍然毫无知觉。
第一人民医院的大夫同样告诉我,我的脊椎以及腰椎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外力伤害,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这半个月以来,我已经接受我变成了废人这个事实。
跟我双腿一样麻木的,还有我的心。
这天我要返回西安了,但我不想回去,因为我怕在西安会遇到熟悉的人,更怕他们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至少在都是病人的医院,我以病人的身份住在这里并不会显得突兀。
但是出了医院,在满是直立行走的人群里,我就是个扎眼的异类。
因此,我只想一辈子待在医院里。
当几个人合力将我抬上轮椅时,我情绪崩溃了。
我将床垫掀翻,将床单扯碎,将所有用过的杯子,碗筷,塑料盆砸了个稀巴烂。
床底下装着我尿液的尿壶,也被打翻在地,一滩黄色的液体,夹杂着阵阵骚味,在地上扩散开来。
那一滩液体,就像一场海啸,将我的自尊心,羞耻心淹没在一阵阵汹涌的波涛之中,荡然无存。
邵斌回自己公司了,病房里其它四人看着大发脾气的我,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没什么东西可砸的我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窗外电线杆上的麻雀失了神。
一直在我身旁的程知夏和方杞抹掉了各自脸上的泪水,然后开始收拾病房里的狼藉。
褚健和沈婕用愧疚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后,声音低沉的说了句:“我们去办出院手续。”
我近乎哀求的对褚健说道:“别办出院行吗,我想在这继续住一段时间,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褚健离去的背影稍作停留,但最后还是向病房外面走去。
我激动的想要留住他,下意识的向前一扑,但双腿却不争气的没能给我丝毫支撑的力气。
我就这样一头栽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那滩尿液之上。
我的眼泪“哗”的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融进了黄的液体里。
程知夏和方杞轻轻的将我扶起,擦着我脸上,身上的液体。
方杞说道:“要不你们先回西安吧,我陪北山在云南散散心,这里风景很好,有苍山洱海,有玉龙雪山。”
程知夏厉声拒绝道:“不,北山一定要回去,去面对他该面对的生活。”
方杞不言,随后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我放弃了挣扎,此时的我就和这命运一样,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办完出院手续,我被褚健推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我遇见了两名民警。
他们一个拿着一面锦旗,另一个拿着荣誉证书。
锦旗上写着“勇敢无畏,勇斗歹徒。”证书上标着“时代楷模。”
他们让我一手拿着锦旗,一手拿着证书,像个机器人一样在医院门口拍了照片。
下午六点,我回到了幸福巷。
在巷子口,我看见了等候的蒋南溪和韩晓冬。
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瘫痪的事情,但他们都很有默契的在我养伤这段时间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我知道,他们怕触及到我的伤疤。
一行人将我送回小院后,我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强行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道:“好了,我到家了,你们都回去吧。”
一群人像是没听见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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