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塌了不要紧吧?”大林又问,语气听起来只是好奇。

“没什么事,都是没人住的房子,时间久了老化;可能是前几天暴雨,雨水漏到里边,把房梁给泡松了。反正村里塌掉的房子也不止这一座了,没塌的也迟早都要塌的。”

“可我听说村里有不接受火葬政策,坚持土葬的,好像就是他们家吧?”大林的“突然袭击”打得章主任很是狼狈,有那么一瞬间,他眼神里满是错愕、尴尬、以及破罐子破摔等多重情绪的交织。

“这个事情你也知道了?唉……我那个远房族兄弟也是脑子不清醒,死脑筋比石头还硬。我们每次做他工作,说不了两句话就要拿刀子跟人论输赢;要采取强硬措施的话,又怕弄出什么后果来。”

“现在房子塌了怎么办呢?”大林语气淡然,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村干部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懒政怠政”嫌疑,他只关心房屋里那具棺材和尸体,“我看那情况,现在肯定放不了了,难道还给他把房子重新修起来?”

“那不可能,没这个道理。”章主任一口否决,“我正要借这次机会,把事情给解决了,还能让他再修房子?”

“哦?”大林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怎么解决啊?”

章主任下意识左右看看,旋即反应过来在场只有这么几个人,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神秘兮兮地说:“前几天不是下了大暴雨吗,又打雷又刮风的,等我那个族弟回来,我就跟他说这房子是被雷劈了才塌的;就是因为他几年不给父亲下葬,陈将军要惩罚他,所以才天打五雷轰了。”

“这种话他也能信?”大林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傻的人。

章主任却是信心十足,得意地说:“怎么不信?他要是不迷信这些,过去又怎么会听风水师的话,搞得几年都下不了葬?我跟老郑、老章都商量好了,一会儿就从他家屋顶拆几根木料下来,用火烤焦了再给他安回去;到时候他回来一看,屋顶都焦了一片,那不是雷劈的是什么?然后再去村里传一些风凉话,就说是他不孝才让他爸爸死了也不得安宁,死了还要被雷劈。”

“打着陈将军的旗号传谣言,您这是宣扬封建迷信啊?”大林一口老槽不知从何吐起;心想要不是游野先一步收拾了黑脸老三,你们敢打这个馊主意,怕不是要把人家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嗨,做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嘛,哪能管那么多?再说我这又不是违法乱纪,你说是吧?”章主任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推广火葬是工作,科普宣传反对迷信也是工作;一码归一码,这两个工作又不矛盾。”

“嗯,您说得有道理。”大林无言以对。

“就是嘛!那你们两位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啊!这办法说出去就不灵了。”

“一定一定。”

看着章主任脸上那种淳朴而又憨厚的农民式狡黠,大林不由得感慨万千,觉得这或许就是中国人对待神灵的特有心态。

同样是一个陈将军,当他对人们“有用”的时候,就会有章主任这样,打着神灵名义拉大旗、做虎皮;而当环境改变,陈将军变得对人“有害”的时候,又会有老章主任那样,一招借刀杀人直接送走。

在大林不为人知的感慨和一群人“狼狈为奸”的笑声中,现场采访工作也得以顺利完成。

一行人顺顺利利地来,平平安安地走,唯一一点波折就是大林事后提醒山妹:“今晚别忘了再吃两个‘太平’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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