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麒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他还以为这次能带兵打仗呢,却被杨鹤留下来守家,郁闷,真是郁闷!
“好了,都散了去准备吧。”杨鹤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他其实很是郁闷,按照他的想法,当以招抚为主,只杀首恶,击大贼,降小贼,这样叛乱很快就能平定,可朱由检的意思却与他相悖,弄得他有些哀怨。
待众官走后,杨嗣昌和孙传庭却留了下来。
杨鹤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在紫檀木椅上坐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前额,双眉仿佛两道纠结在一起的沟壑,他指了指座椅,示意杨嗣昌和孙传庭二人坐下。
杨嗣昌和孙传庭见他不住的摇头,像是有人在逼着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只听他喃喃自语道:“陛下..怎会如此无情?颁下如此残暴口谕,莫不又是个桀纣之君?!”
。。。。。。
杨嗣昌和孙传庭被杨鹤这番话,震得呆若木鸡,这......父亲,督宪莫不是疯了?竟敢说当今陛下是桀纣之君,这话可不兴说啊,要是被那孙之湜听见可不得了。
孙传庭脸色惨白,如同寒霜打过的茄子,谨慎的朝外头望了一眼,然后小声道:“恩师慎言!这可是杀头之罪!”
这几个月下来无论是杨鹤,还是孙传庭都把彼此当做了师生,所以尽管孙传庭较为冷酷,缺乏温情,有时还会冒犯到杨鹤,杨鹤也没有在意。
可亲耳听到杨鹤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孙传庭还是不禁胆战心惊,生怕引来大祸!
杨嗣昌眼中充满恐惧,额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像被吹来的暴风雪瞬间冰冻成雪人,僵在原地,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道:“父亲慎言啊,陛下的心思非我等所能揣度的,还是莫要再言了,小心隔墙有耳。”
也许杨鹤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哼了一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罢了,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江山是他的,我们就跟着吆喝,给他抬轿子吧,抬到没力气了,这轿子也就倒了。”
“不说了,说说你们的事吧。”杨鹤连连摆手,很是怅然。
“父亲,此去陕西,我等该如何行事?”杨嗣昌小心问道。
杨鹤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还用问?直接平叛便是,不过一些在田间耕作,遭了灾,没饭吃,才闹起来的百姓罢了,能有什么战力,等朝廷大军一到也就平了,哎,倒苦了他们。”
杨鹤对这些人很是同情,这就是杨鹤的局限性了,参与此次民变的不单只有饥饿的百姓,还有那些吃不饱饭,饷银被拖欠已久的士兵,这些人受过专业训练,不可小看,他也小看了这次起义和旱灾带来的影响。
孙传庭插话道:“恩师,学生担心此番民变会影响到山西,延绥,固原,还望恩师早做准备。”
孙传庭认为这些叛军人数、武器、技术等方面都难以与官军正面抗衡,一旦接战不利,很可能望风而遁,官兵进则走,官兵退则进,辗转奔波,攻守无常,那就难办了,所以出言提醒杨鹤。
可杨鹤却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简单敷衍道:“我知道了。”
孙传庭还想要说什么,可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杨鹤像是想起了什么,朝二人问道:“对了,先前说要找的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人找到了吗?”
先前朱由检下了一道旨意,让杨鹤,胡宴廷,洪承畴让各地官府查找此三人,找到了就当即处死,虽然那不懂行事无常,不着边际的皇帝为什么下这道旨意,杨鹤还是照办了。
可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传来,他今天瞧见孙之湜才想起这事。
杨嗣昌闻言,摇了摇头:“各地上报皆无此三人,会不会是陛下弄错了。”
“谁知道呢?当今陛下行事总是天马行空,不循常理。”没有找到这三人,杨鹤脸上并无多少失望之色,反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悠悠说道。
“罢了,你们去吧,有事可飞马回报于我。”
“是!”杨嗣昌和孙传庭领命而去。
榆林,延绥总督府。
接到公文的洪承畴当即找来延绥总兵官曹文诏,和副总兵尤世禄,以及游击将军曹变蛟前来商议。
四人坐在二堂里,待下人奉上茶后,洪承畴开口道:“本院接到陕西与固原急报,陕西如今叛军四起,烽烟处处,要我延绥出兵协助,并防备延绥也有流民作乱。”
闻言,曹文诏,尤世禄,曹变蛟都面露震惊,该来的还是来了,先前陛下和内阁都有旨意和公文,要他们监视辖地各处,以防民变,现在终于来了!
曹文诏出声问道:“以部堂之见,我延绥该当如何?”
尤世禄和曹变蛟也将目光投向,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洪承畴。
洪承畴放下茶杯,左手托着宽厚的下巴,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扶手,低眉深思了一会。
等了一阵子后,曹文诏,尤世禄和曹变蛟三人才听他说道:“为今之计当派出一支骑兵前往陕西,协助平叛,但我延绥也需做好防备,以防这些贼人铤而走险,闯入延绥地界。”
他指了指曹文诏和尤世禄:“曹总兵,尤总兵,你二人分兵把守延绥各处交通要道,若有流贼溃军出现,一个不留,尽数歼灭!”
“我也会知会延绥各处,时刻留意辖地灾情与动乱。”
曹文诏和尤世禄二人,起身大声应道:“是!”
“至于何人带兵去陕西嘛......”洪承畴沉吟了许久,然后才朝底下跃跃欲试,躁动不安的曹变蛟笑道:“就由小曹将军率一千骑兵赶往陕西吧。”
洪承畴是有心思的,曹文诏和曹变蛟都很受当今陛下看重,这次去陕西明摆着会立下功劳,回来正好再升官,曹文诏和曹变蛟对自己也很是尊敬,他俨然将二人当做了自己的班底。
曹变蛟闻言大喜,站起身来连连朝洪承畴行礼道:“多谢部堂栽培!”
洪承畴对他这番姿态很是满意,哈哈一笑道:“不必如此,自古少年出英杰,我观小曹将军此去必能建功立业!”
谈完之后,洪承畴留下三人用了饭,饭席上还问起了延绥镇的兵马数量,他很是关心这事,就连远在京城的朱由检也会时常发文询问,好像这个陛下对各地兵马数量,装备,器械等情况很是牵肠挂肚,重视得令人发指。
他身为延绥巡抚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自他和曹文诏上任以来,就对延绥镇力行改革,裁撤老弱,招兵买马,训练军士,并行屯田,各地卫所有了不少改观,可具体的兵马数量,洪承畴还不是很懂。
曹文诏如实答道:“实有步军一万五,马军两千。”
嘉靖四十五年定经制时,延绥应有官军五万五千,可这些年有不少士卒逃亡,又有将官吃空额,就这一万七千人也是曹文诏在洪承畴的大力支持下才搞出来的。
闻言,洪承畴很是喜悦,连拍曹文诏肩膀,举起酒杯,向曹文诏与尤世禄敬道:“二位将军辛苦了,洪某敬二位一杯!还望日后愈要同心协力,治理好延绥这一方土地,好告慰圣上!同饮此杯,来小曹将军你也一起。”
“一定。”
“这是自然。”
“愿为部堂效力!”
四人的酒杯紧紧碰在一起。
第二天,曹文诏与尤世禄便派兵把守各处交通要地,并派出大量游骑查探各地民情,以防不测,而曹变蛟则是领着一千骑兵往陕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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