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离清明还有七日。小镇最近几日一直在下雨,在镇上抬头,不远处的山色总是空濛一片。
李桃撑起一把油纸伞,朝陈大宝家中走去,今日学堂休息,少年前几日答应去拜访大宝家。
李慎独正好出门,年轻书生头上斜插着朵花,却是未曾撑伞,雨丝尚未落到他头顶便自然分开,李桃看不出书生的境界,反正比他高。
“小李先生早。”
“李先生早。”
李桃已经很久未曾见过沈鲤了,他与少女的师兄却是常常会在门口撞见。
问好过后,两人无言,各向大街东西而行。
朝东走是一个大擂台,李桃来小镇之前擂台便已设好,据说是赵宝镜摆的,赵宝镜日日除了钓鱼便是打擂台,也未曾听过打赢有什么奖赏,但每次赵宝镜上台,总会有人紧随其后。
然后被赵宝镜打落在地,年轻道人也不去扶起。
道一声“承认。”便又去钓鱼。
李桃前几日经过擂台,看见李慎独在台下饶有兴致的托腮观看。
年轻书生日日出门,也不闲逛,在擂台下寻了个角落,便待个一整日,也不管上台的是无名之辈还是宗门天骄。
行过桥边,今日却是未曾见到年轻道人,李桃有些惊讶,不由好奇赵宝镜去了何处,这还是少年第一次未曾见到赵宝镜。
陈大宝家在小镇西边,比那酿“无所忧”的酒铺还远了些。
近乎要靠近田野了,雨水霏霏,农人们戴着蓑笠,低头弯腰插秧,他们得抓住清明日子前的尾巴。
清明过后,小镇总是绵绵细雨三月不尽。
陈大宝他爹亦在其中,男人裤管撩起,正踩在泥泞中,专心的一刨一插。
李桃未曾见过世间的神明,但在少年看来,田里那个黝黑,总是憨厚的笑着的男人却是有如神明。
那些终日在田野河泽打转,头顶苍穹,脚踩大地,用自己的双手为家人遮风挡雨的人们便有如神明。
李桃收伞,少年突然想淋一淋这场春雨。
陈有福抬头,他好像隐约听到有人焦急的在喊
“小李先生,别把伞关了啊,这雨不大,却是很毒的。”
陈有福揉了揉眼睛,揉开雨丝的阻隔,李桃正站在不远处跟一个大婶交谈着。
李桃心中苦笑,田里的大婶见他合伞淋雨,最初还以为是少年的伞坏了,急着将自己的蓑笠递来,
李桃解释后,大婶又担忧起少年的身子。
在农人朴实的观念里,年轻书生的身子骨总是娇弱的,他们几乎已经下意识的遗忘了面前这个少年是一个修士。
“小李先生,您先去家里面,大宝他娘已经煮好饭了,我忙完这点马上回去。”
陈有福却是走上田垄,笑道
“知道了陈叔。”
李桃闻言答应,少年知道农人的田便是他们的命,也不强邀着陈有福一起回家。
见自家先生远远走来,小宝推开荆扉,院中已有炊烟生起。
李桃的发丝已被细雨打湿,小宝怕自家先生生病,赶忙小跑进屋,去寻干布。
“诶,小宝慢点,不要摔倒了。”
李桃惊讶,屋里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熟悉。
徐千岁走出里屋,好奇是谁来了,让小宝这么匆忙。
只见有少年一袭青衣,握着把油纸伞,被细雨打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一双带着湿气的桃花眼正望着自己笑。
徐千岁突然发现,那个叫李桃的少年原来笑起来如此好看。
陈大宝带小宝买菜时正巧遇到徐千岁,大宝常常在李桃的小院遇见这个好看的姐姐,今日李小先生要来他家做客,便索性一同邀约徐千岁。
李桃接过小宝递来的毛巾,擦着头发,见大宝不在,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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