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半城从橱柜里拿出两只杯子,一人倒了半杯,里面琥珀色的酒液,散发着淡淡的橡木味儿。

“你身上别人拿不走的,你未来能给别人的好处,那才是你的价值。已有的,尚在的,不过是成本或者叫价格。”

娄半城怕,自己身上别人拿不走的,还想要的,那就只能是远在港岛的家人。

他这辈子一共三房老婆,大的去世的早,后来又续了一房。

不过离了,他把前妻跟两个儿子送去了港岛,还在那边开办了一点产业。

后来他又娶了三房,是谭家的小姐,名门闺秀。他忽然想到,谭家也去了港岛,甚至去了北美,难道说的是这个?

“我不想打哑谜,直接告诉我怎么做,男人之间,痛快一点!”

沈浪摇了摇头,啧了一声。

“你不是在谈条件,我也没有下指令。这是我作为一名调解人员,给你的一条建议而已,放松一点!

国家大力发展工业,你这样的人,影响力尚在,却又无法融入新的管理系统。

搞技术,你不是做研究的;做市场,咱们用不到这样的人才。

你应该做什么,或者能做什么,不是很清楚么?

去外面,利用你的眼光和行业知识,为工业建设搜集资料,引进人才,进口技术和设备。

去立功,立大功,为祖国繁荣富强的千秋伟业贡献自己的价值!”

娄半城喉头一紧,咽下并不存在的口水,快速的呼吸了两次。

他不甘心,尽管他失去了轧钢厂的管理权,可是还能享受40%股份的分红。名下那么多的房屋,国家每年还给他许多租金。在他之前的想法里,觉着这样也挺好,就像民国期间,那些下野去天津做寓公的人一样。

可听了沈浪的“建议”之后,他感觉自己一直躺在断头台上,还以为那是个暄软的枕头。

跑,他当然一直都能跑,甚至上面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真的跑了,他这一生,还有机会翻身么,还能再创下这么一份家业么。

男人五十,已经要到知天命的时候了,他现在想的都是怎么享受生活,舒服的过完余生。

可让沈浪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自己必须下决心,否则风浪一来,小船是没有机会掉头的。

“我愿意接受你的建议,也非常感激您能为我费心设计一条道路。明天我把所有的都捐出去!”

沈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洋酒就是比地瓜烧好喝,一点都不辣嗓子。

“你看,又急了!不要捐,而是要抵押!拿着钱,正大光明的出去,堂堂正正的干事业。或五年,或十年,或二十年。到时候回来,你今天的东西,只会加倍的还给你!”

什么意思?娄半城陷入了沉思。

不捐,还要抵押置换,还要正大光明,这可能么?

可能!

他很快想到了几个例子,而且是鼎鼎有名的例子。对,像他们那样,红彤彤的走出去,正大光明。

瞬间,他的所有防御都卸下了。

这回是很真诚和放松的笑,“谢谢,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总得让我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沈浪喝掉杯子里的酒,拿着外套在壁炉前烤了烤,然后穿好。

“轧钢厂工会的位置,希望娄先生帮我争取一下。一点小回馈,我会让许先生,主动放弃跟楼小姐的婚姻。

“对了,顺便祝你一路顺风!”

在娄半城呆立不动的目送中,沈浪踏入了风雪,走进了这个冬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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