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搁下笔:“讲。”
福寿跪伏在地,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皇上,刚宗正寺传来消息,说是庶人渊疯了。”
“什么?!疯了!!”黎泽身体前倾,很感兴趣的样子, “请太医看了不曾?”
被圈禁的宗室也是宗室,自然可以请太医看诊。
福寿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他怎么感觉皇上似乎很高兴呢?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不敢表露出分毫。
“回皇上,太医看过了,说是积劳成疾,无力回天,只能将养着。”
“好,好啊……”黎泽几乎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余光瞥见福寿一瞬间的诧异,掩耳盗铃般描补道:“好你个太医院!成王乃朕的王兄,他们如此不尽心,居然说出无力回天的话!”
福寿:我这双眼已经看透了太多。
但还是要配合皇上把戏唱下去,于是他恭敬道:“皇上,非是太医不尽心,而是实在没办法呀……各种法子都试过了,他仍是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黎泽面露伤感:“如此吗?”他用手在脸上努力揉出更深一层的沉痛表情来, “成王兄从前友爱兄弟,与各位亲王关系甚笃,何不请他们去探望一番,说不得见了兄弟们就好了呢?”
啧啧啧,陛下您这是什么活阎王啊,搞疯了一个废成王还不能令您满足?
福寿暗暗腹诽,面上更加恭顺了几分:“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要说黎渊疯癫,也是黎泽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脆皮,刑讯逼供一下就神智失常了。
黎渊:啊对对对,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很快,身在京都的几位亲王就接到了皇上口谕,他们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却不得不去。
从宗正寺出来,一个个面色苍白,腿软到要半瘫在侍从身上才能前行。
直到离宗正寺已经走出两条街,才有人敢说话。
亲王甲:“他好大的胆子,竟然对亲王动酷刑!”
亲王乙:“不是废了吗?他现在是渊庶人。”
安王:浑浑噩噩。
亲王甲:“福王叔祖身为宗正,竟不曾劝诫于他?”
亲王乙:“谁知道呢?”
其实福王是劝诫过的,但被黎泽一句话顶了回去。
黎泽道:“成王母子敢在朕赐下的东西里动手脚,哪一日他们不高兴,看朕碍眼,是不是也能一服药送朕下黄泉?”
福王无话可说,只能任由皇上施为。
同样遭受了精神攻击的亲王们这会儿喋喋不休,试图用不间断的言语驱散恐惧,突然在他们之间发现了一个异类——安王,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两个亲王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算计。
亲王甲:“安王兄,咱们兄弟里我就服你,只要你振臂一呼,兄弟唯王兄马首是瞻。”
亲王乙:“对,安王兄,兄弟就等你一句话。”
亲王丙、丁:“安王兄,看看渊庶人的下场,你难道不害怕吗?”
安王:……
安王:??!
安王勃然大怒:“该死的混账,你们怕,我难道不怕吗?”
今日在宗正寺的见闻,简直粉碎了他们的三观。
政治斗争都是讲规则的。
大家明争暗斗,打生打死,全都是在规则之内进行。
结果今日出了一个完全不遵守规则的家伙,谁能不害怕?
所谓王侯将相不辱,杀之不过一壶毒酒、一条白绫,也是政治斗争默认的规则之一。而黎泽,他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对斗争失败的兄弟用刑,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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