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否认,“他虽然负了我,我也不愿他落得不好的下场。”而害他失了仁义之名的,也恰恰是我。
萧夫人叹了一声,道:“以前怎觉得你的性格像我,现在却觉得少了一样我有的,也多了一样我没有的。”
我问:“少的是什么,多的又是什么?”
“你太重感情了,总是少了份冷静,但也拥有了美丽的……”她没再说下去,偏头看向窗外,竟渐渐地痴了。
那花苑里红霞落下梦幻般的色彩,夫子刘旭冉在长廊上轻轻走过,那身青衫风中轻舞,宛如水草般优雅。
她收回视线,喃喃低语:“人之所以不懂得珍惜,是因为得到得太过容易;人之所以后悔没有珍惜,是因为失去得太过痛心。”
问:“悦容,你属于哪一种?”
我竟一时回答不出。她不再多说其他,起身要走,我下床去送,她指了指榻上的《过秦论》,淡淡道:“以后还是少看这书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恭顺点头应是。心想,这表里不一的姿态,也的确与她极像。
事后,我换了身衣服出去了,带上萧晚风的那支玉簪子。
其实萧夫人问的,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不懂得珍惜,后悔没有珍惜,我两者都是。
乌云席卷了最后一抹红霞,翻滚着下起了雨,将一列列士兵的铠甲洗得晶亮,却无法熄灭熊熊燃烧的一簇簇篝火。萧晚风驻扎在洧川上游的军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咆哮的虎口,透着浓浓的霸气,和危险感。
成列士兵在里里外外巡逻,我借着夜色潜入,很快便找到了萧晚风的营帐,除了象征他身份的十二黑甲狼骑在帐外守护之外,便是那绣着华丽夺目的纹饰蓬布,以及从帐篷里传出的极为珍贵的龙涎香。他向来注重生活的品质,吃的要色香味俱全,喝的要茗茶甘泉,用的都是绫罗绸缎,就算行军在外也改不了的习惯。
我才靠近营帐三丈之遥,不愧是他倚重的侍卫,十二黑甲狼骑很快便察觉我的存在,高声厉喝:“是谁,出来!”一个个拔刀出剑,严阵以待。
要跟这十二人过招,我还真不是对手,更何况这周遭还有萧家骁勇善战的骑兵数十万。
我走出暗处,正在苦笑着想,是不是该束手就擒能更容易见到那人,恰时营帐里传来一道醇厚略带懒怠的声音:“是我的朋友,让她进来。”
为首者领命唱是,侧身探手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掀开帐篷垂帘走进,龙涎香愈发浓郁扑鼻而来,便见蓬内烛火明媚,无一处摆设不是精致奢华,昂贵的锦绣木槿红地毡上设着一道书桌,书桌旁横列一张金玉软榻,以两盏立地仕女纱灯隔开,榻上铺着极为稀罕的白熊皮毛,他就倚在上边,内着白色寝衣,披着一件绣着白荷水纹的蓝衫,靠着紫罗兰的香菱引枕,一手托颔,一手持着卷宗阅读。
我进去后他也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早知你会来找我,却没想来得这么快,悦容。”
都被他指名道姓了,我摘去面纱无需遮掩,跪在他榻前俯首道:“悦容有事恳请萧大爷。”
话还没说完,眼前黑了下来,一块白绒毛毯落在我的头上,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下的榻,为我擦着湿发,轻声道:“淋雨可不是好习惯,下次要改了。”
我错愕的看着他,修眉星目,鬓发如云,那张俊脸仍如记忆中那样面无表情,甚至有点麻木不仁,却骤然让我有种心悸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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