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在劫漆黑如墨的头发,我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说听闻我被父亲暗厢送来常昊王府,便随后赶来,隐身暗处保护,见我被常昊王轻薄,遂用计将跟踪而来的假夜枭曝露行踪来支开常昊王,却不料曲慕白负伤潜逃,不偏不巧进了我的房间将我挟持,又见常昊王带兵闯入,当时情况僵持不下,便自动现身引开众人为我解围。
我怪他冲动行事,这常昊王府守卫森严岂是他闹事的地方。他轻笑一声,“别说是区区常昊王府,哪怕是皇宫内院,萧府司空大宅,只要你在我就在。”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守门通报常昊王前来探访,我迅速将房间整理一番,在劫翻身跃上悬梁,四平八稳不落一丝尘埃。我这才开门与常昊王在门口虚应,他朝屋内扫视一眼,没有进去,也没有表现异样的发现,只脸色并不太好,多半是没有抓到夜枭,又让我乍来王府遭遇折腾,不由觉得扫了颜面。
几下言谈不卑不亢,我却听出他话语中几分道歉,便笑着宽慰他几句,后道:“夜色已深,悦容有些乏了,明日再叙罢。”常昊王不疑有他,嘱咐我好生歇息,离开时忽而倾身向前,如蜻蜓般轻啄我的嘴角。
我怔愣半响,屋内随即响起细碎的断裂声,是横木在指尖勃然捏碎。
常昊王眼角一冷,我心头慌张,连忙捧起他的脸大喊一声:“王爷!”他惊了一下,呆滞少许。我嫣然笑起,抬起手来开始整理他因一夜奔波而凌乱了的发冠,柔声道:“王爷,你日理万机,肩负国之大计,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悦容……”他动情地握起我的手,目光几许柔情,“唤我子都便可。”
常昊王身为当今天子的堂弟,世袭王爵之位,乃三王之最,身份高贵更是万万人之上,就连我的父亲见到他也不敢直呼姓名,谁又胆敢僭越?我面上含笑,心头惊怕,唯恐屋内那人收不住脾气闹腾起来,也顾不得礼数,便道:“子都,夜色深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我们来日方长。”他反复细念“来日方长”四字,饮蜜般微笑着点头而去。
目送那道修长身影消失在广陌流飒的月光之下,我暗暗舒气,进屋那会,骤见一张鬼面立在烛火阑珊处,惊魂时又见一双幽怨的眼神,恍若迷途挣扎的羔羊。叹息着上前摘去他的面具,那张犹且青涩却早已显露头角的面容,修眉入鬓,眸似夜泉,五官与我五成相似,却比我更完美地继承了娘亲的雍华。
我问他想些什么,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不开心,他用力抓起我的手臂,毫无缘由急急追问:“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他,常昊王?”我困惑吱声。
在劫沉下眉眼,咬牙逐字说出萧晚月的名字,眸心瞬间闪过狠戾的杀意。
我看着心头一惊,虽知自一年前那件事情过后,在劫便极为厌恶萧晚月,却没料恨得如入骨,便听他说:“我早些就察觉,常昊王与萧晚月有着一双极为神似的眼睛,你今夜与他游湖时频频失神,难道不是因为还在挂念那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呆若木鸡,莫怪当初阁楼乍见常昊王时,隐隐有着熟悉怀念之感,当时怎么就没有发觉,他的眼睛竟与心里头那个说要与我泡井水的得意人物如此相似。双手不由自主附在唇上,再度忆起常昊王的亲吻,那种莫名的悸动,原来不过是错投在另一个人身上,一种记挂多年的牵绊。才知,人的多情,或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耳畔响起气败的低喃:“你是不是又想跟他走了,就跟一年前一样,你又要离开我了!”抬头触上在劫惊慌地眼神,我的心头顿时百感交集,沉默半会垂下眼睛,叹息着告诉他,人生就是一个圆,一半是相遇,一半是分离;人也是一个圆,找到了另一半围成一个圈才算完整,“我和你总是要长大的,然后嫁人娶妻有着各自的家庭,活在各自的圆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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