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哈咇国,有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城,每当拂晓时分,城门外便聚起了一片热闹非凡的夜集。这原本是货郎们等待入城时以物易物的场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价格便宜,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参加,夜集的名气也逐渐在城中传开。

数月前的一个夜晚,夜集中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卖油翁。他穿着一件颜色介于青白之间的褂子,瞪着一双铜钟般的眼睛,说话声音大得像敲锣,张嘴时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他的性格聒噪,话多而不受欢迎,人们都不愿意与他结交。然而,他卖的油却清澈见底,细腻柔滑,只需极少的香粉就能换得一大葫芦,因此摊前总是围满了人。

就在这个夜晚,一位游方的小道士途经此处,也想见识一下夜集的热闹。他跟随着乡民们秉烛夜游,一路欢声笑语,直至来到了卖油翁的摊前。只见一股绿气荡荡悠悠,自卖油翁的身上飘散而出。小道士心中一动,知道他是个妖怪,随即念起灵官咒驱邪消灾。那卖油翁不消挣扎,迅速现出原形,乃是个绿皮大青蛙。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捡起扁担铁钎就要打它。那青蛙双腿一蹬,蹿起有树高,远远往山里逃去。众人结队去追,一直追到一片洼地。他们看到许多小蛤蟆从彼此身上剔下黏液,盛到一个大桶里,然后给自己扑上香粉,彼此闻闻抱抱,玩得不亦乐乎。人们悄悄潜过去,往那桶里一看,里头所盛的粘液晶莹透亮,正和他们平日买的油一般无二。见此情景,人们哪还有气力打妖怪,只能蹲在一旁呕吐,让妖怪们都跑了。

那位途经哈咇国的游方道士,自从撞见了蛙精,便以捉妖为己任,四处寻访他们的踪迹。

一日,他行至一处河谷,听到有蛙鸣作响,伴随着电光闪烁。那道士欣喜不已,急急来到河边立下法坛,要降服此妖。他先是点了香烛,做了祝祷,随后摘下道冠,披散头发,以朱砂画下三道灵符,抽出宝剑,唧唧哝哝念起咒文。

只听他大吼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就见宝剑一晃,他挑起一张灵符,甩向空中,果就燃起一团火光,倏忽而灭。那河中的蛙精见这般动静,一蹦而出。原来这是一只黄皮大蛙,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布衣裳,与前次竟有些不同。

道士见蛙精蹦来,急急挑起第二张符,倏忽焚起,就见风起云涌。待第三张符火起之时,乌云中劈下一阵惊雷。道士与蛙精俱吓了一跳,各自捂头。待响声过去,二者抬头观看,只见劈毁了几棵树,而天上,风云已然散了。

道士一怔,赶紧举笔,打算再画三道灵符。那蛙精不急不慢,拍拍肚皮,天色不动,但应它的敲击,空中落下十数道金光,每一道都落在道士身侧。

道士翻翻滚滚,难以避开,那蛙精又张了张嘴,吐出一群带电的小活师。不论道士如何闪躲,它们都紧追不放,道士只好落荒而逃。

咦,凡举世立业,常以行事做派的绚烂华丽程度,来判断实力,倒也有几分道理。

那落荒而逃的道士,痛定思痛,在山中闭关数年,只将那五雷法习得滚瓜烂熟,收放自如,便再次起行。

某日,他行至一处河谷,听到有蛙鸣作响,伴随着电光。他寻至深谷寒潭边,果见有只巨蛙,身披霜雪,蛰伏岸旁。

那道士二话不说,一道惊雷劈将而去,正兀自欢喜,以为那蛙精必要应声而亡,不料它高高跃起,那雷劈了个空。道士也不忙乱,再捏诀又劈一雷,那蛙还是一跃躲过,几下蹦至道士身旁。道士连撤数步,向后急退,自以为十分巧妙。未想那蛙精,双腿直立,胸腹一挺,跃将过来,他反被那大肚子顶了个趔趄。待他再欲还击,那青蛙大嘴一张,将一股寒风吹来,立时把他冻在了原地。

那蛙正要吃它,却见潭那边走来几个和尚,见有人冻在此地,把那蛙精驱走,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道士在寒潭被和尚们救下,抬着往山中去了。他原想和尚们会带他去庙中疗伤,不想却将他投入了地牢之中。

在地牢的日子里,道士经历了无数磨难,听过魔音,红过眼睛,九死一生,侥幸逃生。虽是遭了些磨难,但他的武艺也长进了不少,也算是一种机缘。当他再次回到原处,那蛙早已没了踪迹。他只好离了小西天,继续前行。

某日天晴,道士到了一座岭上,只见郁郁葱葱,有几椽茅屋,像是有人居住。他正想找个歇脚之处,在个大宅院中,一脚踩空,落入个洞穴里。

那里头蛛网层叠,虫妖遍地,但此时的他已非昔日那般无能。他一路直下,竟也探到了洞穴深处。那养在葫芦中的蝌蚪,倏忽间踊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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