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春,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春雨朦胧,细雨犹如银丝,自天际飘洒而下,营造出凄迷纷乱的意境,永宁城中的人们纷纷去后山的坟冢祭奠故去的亲人。

如此天气,如此节日,悲景衬悲情。

傅晚晴和杨世彦站在隐蔽处看着祭祀的人们。

“快结束了。”傅晚晴仰起头看向杨世彦。

北伐军大捷的消息传来,这混乱多年的政局终于要稳定下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们也要见到黎明的曙光。

杨世彦默默为傅晚晴撑伞。

“如今这真是我们想要的吗?”傅晚晴摇了摇头:“孙先生的理想真的实现了吗?我怎么觉得变了样子呢?”

谭先生和曾先生分别建立的政府的确统一了,但不是为了国为了民,只是为了加强实力,为了共同的利益做出的短暂妥协。

“你看,前路依旧模糊,看不到希望……”

不知视线是被雨丝遮蔽,还是雨中混杂了泪水。

一阵初春的风吹来,春寒依旧料峭,傅晚晴不禁拢了拢衣领,看着远处山头的一座座坟茔。

杨世彦脱下风衣披在傅晚晴身上,低下头轻吻她的额角。

“别想了。”

杨世彦清楚的知道,傅晚晴终究是耐不住寂寞的,更忍受不了看着国家毁在奸臣乱党手里。

两年前,他们在东北的谈话萦绕在耳边:

“若哪天不打仗了,国家统一,人民安宁,我就找个风景宜人的地方隐居,咱俩逍遥避世过一辈子。”

“我耐得住寂寞,你行吗?到那时你又要为建设国家出一份力了,总不能埋没了你才学……”

如今看来,真是一语成谶了。

远离纷争烦扰,逃脱俗世樊笼,避于尘世之外,寻得世外桃源,放开政客们妄图染指的山水,与白发相守之人,隐居极乐世界……

却终是难逃俗世樊笼。

……

夏日里。

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张景逸乘坐的专列在途中遇到了埋伏,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张临远临危受命,子承父业,独自撑起东北的大旗,但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几乎要把他压塌。

张临远从司令部回到家中,父亲不在了,家也变得冷清了起来。

杨世彦造反的报纸一直压在张临远书桌的抽屉里,他每日都要翻一遍,杨世彦做了他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张临远看着外面的天色,夕阳半落。

张临远忽然想起几年前,大家在东北玩乐,一起在甲板上欣赏海上日落,敞开心扉畅谈。

最后大家高举酒杯敬未卜的前路,和逝去的一切。

如今,北洋政府已经成为了过去,那日在场的朋友都有了自己的结局,只有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他张临远也想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

一个普通的秋夜。

深巷无灯火,黑漆漆的,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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