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嘴里哼着白小玲的那首《雨季》:“多情的雨季/当然不忘记/你给我回忆,为我付出万分努力……”

这时,他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匆匆朝他奔来。那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辫子在脑后随着她加快的脚步左右摇摆。

“芸意!”来人已到近前。

“芸意!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一定是来看啸啸的吧!她的病房就在前面……”

“剑锋,这几天你没回家吧!家里出事了!干爹他的病复发了,而且十分严重!”芳云眼中泪花闪动。

剑锋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汤桶“哐当”一声掉到地上,里面的汤碗摔得粉碎。

“你快说,我爸他现在在哪儿?”剑锋疯狂地摇晃着芸意的肩膀。

“就在楼上的305病房!”芸意拉过剑锋,飞奔上楼。

剑锋一个箭步撞开门:父亲脸色煞白,吃力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刚刚经历了一番折腾才缓过来,床边的架上还挂着点滴。母亲正坐在床边,泪眼婆娑,满脸憔悴地看着父亲。

“爸!您怎么了!”剑锋扑到床头,抓住父亲的手。“爸!上次医生不是说只要回家好好控制饮食就没事了吗?”剑锋的眸子里闪烁着忧郁的泪光。

“哼,这糖尿病还能好?死不了就不错啦!”父亲强撑着说道。

“干爹!您千万别这么说。现在医疗技术在不断提高呢,1965年咱们国家合成结晶牛胰岛素成功,有效控制了糖尿病发病的痛苦。以前人们不也觉得能控制糖尿病是天方夜谭吗?相信以后医疗事业肯定会发明出能有效治疗糖尿病的新药!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健康幸福地享受天伦之乐,有儿孙绕膝的快乐生活!”芸意的这一番话,驱散了老人心中的愁云。

是呀,谁不想享受生活呢?虽然老人嘴里时不时说着“死”字,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享受儿孙之福的。

老人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芸意,这孩子,就是会哄老人家开心。将来谁有福气娶到她,准没错!”父亲朝母亲使了个眼色,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母亲见老伴高兴,心里也畅快了些,擦擦眼泪说:“老头子,只要你还能笑,就说明快好啦!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点汤!”母亲起身走到门旁的桌子上端汤。

“哐啷!”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个缝隙。

母亲心想,这是谁啊?这么没礼貌,用脚踹门。她伸手把门拉开,迎面就被一碗黏糊糊的东西泼了满脸。母亲用手抹掉眼睛周围黏着物,才看清这个冒失鬼:头发乱得像鸡毛掸子,穿着一身肥大的病号服,腿上是毛裤,有一只裤腿挽到了膝盖,趿拉着一双棉拖鞋,手里还拿着一个贴满酱汁碗。

母亲呆呆地瞅着眼前这个女人。

“你是谁呀?干嘛泼我!”母亲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她。

“妈!谁呀?”剑锋问道。

“一个十足的精神病!”母亲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无缘无故被扣了一脸炸酱面,骂一句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这个老太婆,你才神经病呢!”啸啸似乎对“精神病”“神经病”这类词特别敏感,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说完自知理亏,便放低声音:“我是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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