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江岸,此时日头尚未彻底隐没。

江水滔滔,江面上却也出奇平静。

往常年景五月天江面船只往来的热闹场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湖广地面各处萧条凄凉,在田家家主田德隆看来,这两岸的芦苇荡都比往常年长得更繁盛。

“老爷,天快黑了,咱是不是该走了?”

在一处江边的芦苇荡旁,一艘民船正隐藏在内,几个人或猫在船上,或在岸边,都在等夜幕降临。

田德隆从汉阳府乘船出来,就一直处于这种昼伏夜出的状态。

“再等等。”田德隆道。

却在此时,船上有船家的人下来,走到田德隆面前,急切道:“田东主,您不会是让我们再行夜船吧?对岸是阳逻镇,从阳逻往下一路到黄州,这一段江水湍急、暗眼子很多,白日里行船都要小心翼翼,若换作夜行,只怕危险重重。”

田德隆冷声道:“会比兵荒马乱更危险?”

船家道:“我们有家有口的,就是出来混口饭吃,冒着兵灾往东走,已是不得已,现在还要……唉!”

田德隆见到船家有抗拒,马上把自己带出来的几个人都招呼到近前,先形成一个人数上的优势。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银子道:“现在不是涨水的时候,江上能走,再说老吴你们都是老船帮子,走个夜路应该不成问题吧?”

“那就……”

船家本就收了丰厚报酬,眼见田德隆又拿出个银锭出来,足有七八两重,他只能咽口唾沫道:“那就等天黑,咱走。”

田德隆笑道:“对,先吃口饭,别生火。到了德化,本老爷请你们吃香喝辣的,带你们逛窑子搂小娘皮去!”

……

……

“老爷,咱不是回德化呀。”

在把船家打发回船后,家仆凑上前,一屁股坐下来好奇道。

田德隆冷声道:“闲话是越来越多。把干粮拿给我,还有水袋。”

此时的田德隆也是一脸郁闷,坐在岸边芦苇荡的一块石头上,抓起干饼就开始啃。

家仆道:“老爷,这也太干巴,要不等天黑后,让小的给您生点火,煮点肉菜汤喝喝?”

“没长记性。”田德隆道,“这兵荒马乱的年景,人命如草芥,哪怕不是被贼寇和官兵发现,只是一群逃难饥民,都能把咱生吞活剥。这点苦算什么?以前我走边关贩盐时,几天不吃饭都能抗下来,你们这群人就是过惯了好日子,不知走南闯北的艰苦。”

田德隆继续就着水吃干饼。

却是吃了没几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脖子凉飕飕的。

一把刀,直接从后绕过来,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马上将饼和水袋丢掉,举起双手。

两个身着军服的官兵,从草丛里骤然冒出来,手上都带着明晃晃的兵器,加上背后架住他的那个,一共是三人。

“别动!”

一名官兵怒喝,“你们这群贼寇,可算是被我们遇到。”

家仆也是惊掉下巴,明明已经躲在芦苇荡之中了,竟也能被发现?

家仆赶紧道:“官老爷,我们是行船的商贾啊,我们手上有通关的文牒,不信你们瞧。等等,在船上,这就拿给你们!”

“放下!”

除了一个贼继续用兵器架住田德隆之外,另外两人都是提着刀走向剩下几个田家家仆,一副耀武扬威的口吻道,“还说不是贼?现在各处都戒严,江上哪还有跑船的?说你们是贼,就是贼!”

正说话,本在船上的船家几人听到动静,看到江岸上来了官兵,二话不说就要驾船逃离。

两名官兵抢先跳上船,拿着刀就朝船家劈砍而去。

此时岸上却剩下田德隆和四个随从,其中就包括之前跟田德隆一起往武昌城外跑的老仆。

老仆先是对田德隆身后的官兵点头哈腰了一下,随即跟田德隆交换一个眼神,田德隆突然“哎呦”一声,身后用刀架着他的官兵还没反应过来,他举起双臂一把握住那官兵握刀的手。

老仆一个箭步冲来,也是将刀死死把住。

田德隆一个拧身,将官兵给原地抱摔,剩下几个家仆上来,七手八脚将人按住。

“拿刀!”

田德隆喝一声,人已飞出去,那老仆一把将刀提在手上,跟田德隆冲上船。

就见刚上船的两个官兵才刚将船家制住,没来得及回头瞅一眼,就听到兵器破空的声音。

“唰!”

老仆一刀砍在一名官军肩膀上,那官军吃痛,手上的刀落地。

而田德隆则是一个飞身上去将另一名官军给扑倒,岸边已经制住第一名官军的田家随从也跟上来两个,帮田德隆一起将剩下两个官军全都控制住。

将三个官军士兵都五花大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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