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幻境中,沉不到底的坠落感也不是那么好受,并且随着坠落的时间越来越长,心底的弦也会越绷越紧。

在弦似乎快要断掉的一刹,路明非醒了。

空荡荡的考场里就剩他一位考生,除了在搬黑板拆桌子的校工。

“交卷咯。”诺诺指了指被他压住的A4纸。

路明非挪开手臂,下面压着一幅画。

短暂的一瞬间,路明非看清自己唯一一张答卷,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根本没有答题——

不过那幅画确实是他画的无疑,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见过凯尔莫罕的城堡,如果梦里的小魔鬼也算人的话。

“等等,考试这就结束了?”路明非伸手拦住诺诺。

“不然呢?不得不说,这幅画真的很不错。”诺诺轻巧地绕开路明非的手,把答卷递给曼施坦因教授,最后锁在密码箱里拨乱密码的滚轮。

金丝边眼镜的秃顶小老头扶了扶眼镜,阳光打在镜面上,路明非看不清他的表情:“送诺玛答卷吧,我们的S级,这次出奇地镇静呢!”

“莫名其妙。”路明非耸肩摊手,他搞不懂小老头为啥对他这么大的敌意。

只是本来因为好天气还算不错的心情,因为那个奇怪的梦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

“师弟,你这如丧考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食堂里,芬格尔伸出五指在路明非的眼前晃了晃。

“你才如丧考妣,你们全家都如丧考妣!”路明非反击,“师兄,你成语学的不好就不要乱用啊喂!”

“这不是关心你嘛……”芬格尔举手投降,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认真学习中国成语,“考试出了意外?”

“你可是S级,对言灵·皇帝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强烈,这种考试,用你们中文来说,不是‘洒洒水啦’?”

芬格尔趁路明非不注意,一边假言“宽慰”,一边把手里的叉子悄咪咪地插向路明非盘子里的猪肘子。

路明非漫不经心地用餐刀刀背敲了一下芬格尔的咸猪手,咸猪手的主人发出比烤肘子的主人生前还要惨烈的叫声:

“就是发生了些小小的意外……”

“什么意外,被同一个考场里的漂亮学妹强吻?畜生啊,我跟你拼了!”芬格尔吹着手背上的红印一脸悲愤。

“没有啦。”路明非切下一块肘子送到嘴里,“就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个活了几千年的弟弟而已。”

“‘灵视’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有人还看到自己是亚瑟王嘞,那能当真吗?”芬格尔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看了一眼盘子里的土豆泥,又可怜兮兮地转向路明非,“师弟,肘子分我一半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路明非脸色大变,侧身挤住芬格尔凑过来的身子,“说起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肘子,而你只有土豆泥?”

卡塞尔的餐厅很豪华,装饰地像圆桌骑士的圣堂,弧形穹顶中央挂着巨大的树形吊灯,每一片叶子都发出淡黄色的暖光,照地整个餐厅庄严肃穆。

花岗岩的墙壁上刻着欢迎新生入学的花体拉丁文,长桌两侧坐满穿着墨绿色校服的俊男靓女,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份猪肘子。

除了芬格尔,他只有土豆泥。

“他的血统已经降到‘F’,能让他和新生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学院格外开恩了。”女孩端着餐盘坐到路明非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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