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满脸皱纹的老翁悲痛地说:“不知道我女婿现在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是重生城的士兵,他们在我家连把刀子都没找出来,就这样硬生生把我女婿和他的亲哥哥抓走了。这群士兵闯进我家的时候,我女婿的五岁侄女被吓得四处乱跑,慌乱之中不幸坠井溺死了。”老翁声音低沉,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

“没错,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就胡乱抓人,抓去的都是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愤慨地接过话茬,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一位少年激动地握紧拳头,义愤填膺地说:“他们闯进我们的房屋,侮辱我们的老人,欺凌我们的妇女,侵犯我们的家园,践踏我们的尊严。我们不能再忍受下去,必须奋起抵抗。”

不满与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暗流涌动。渐渐地,村民嗡嗡的喧闹引起了士兵的警觉,他猛地提高了嗓门,厉声喝令所有人安静下来。

就在这紧张气氛即将达到顶点之时,荡玉水站了起来,她神情坚毅地表明了自己的寨主身份,要求带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耆宿,去与这群士兵的首领交涉。

次日下午,这群士兵突然撤离了。他们释放了所有村民,但却在临走前掠走了村寨中的许多食物和财物,留给村民一片狼藉。

经历了这次军队的袭扰,许多人意识到,由于绝大部分青壮年都被征调到重生城去了,现在他们的村寨在面对外部威胁时,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在荡玉水的默许之下,项绫哀和几个要好的女孩自发组成了防卫队,并且不断地在吸纳新的成员。最终,她们建立了一支主要由女人和孩子组成的防卫队。虽然不能正面对抗成建制的军队,但也能让小股军队或土匪在实施任何不轨企图之前三思而行。

在随后的日子里,这支防卫队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战果。他们成功偷袭了一支微笑城的征粮队,两次驱逐了意图前来抢劫的土匪,甚至还从微笑城军队的手中营救了一群被强迫去修建营地的村民,这为项绫哀赢得了不少声望和赞誉。闲暇之余,他们还在卯荡寨外围挖掘了一条深沟,同时还夯筑了一堵不高但坚实的土墙,作为村寨的防御工事。

—§—

阳光穿过繁茂的树叶,斜洒在村寨中,荡舞苡翩然步入了项绫哀家的庄园。此刻,项绫哀站在厨房的水槽边,挽起袖口,双手浸水中,专注地清洗着餐后的碗碟。对于荡舞苡的不期而至,项绫哀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她经常在闲来无事时跑来串门聊天。项绫哀冲着她点头致意,继续洗碗。

虽然是荡玉水的外甥女,但荡舞苡并没有疏于家务。她自然而然地拿起一块丝瓜络,娴熟地帮着项绫哀洗起碗来。她轻轻地来回擦拭着一只碗,污垢迅速褪去,碗面泛起清亮的光泽。

荡舞苡边洗碗边说:“昨天晚上,我姨母说,一支帝国军队已经占领了冬铃城,接下来的目标应该就是重生城了。现在重生城处于微笑城和帝国的双重威胁之下。”她的言语中,充满了对未知变故的忧虑。

项绫哀不禁疑惑地抬起头,眸光流转,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下来。“帝国攻占冬铃城做什么?他们还要来重生城?”

“村寨里的一些人认为,帝国这次占领冬铃城,跟之前入侵山国的目的一样,是要来侵占我们的田地。”荡舞苡盯着手中的碗,若有所思地回答。

“那你姨母怎么看?”项绫哀侧头看着荡舞苡,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荡舞苡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倒是没说什么。但我看她的忧心忡忡的样子,大概也觉得帝国是对我们的土地有所图谋吧。我记得老人讲过,上一次山国与帝国之间的战争很惨烈,双方都死了好多人,越到后面双方越觉得这场战争没有希望,也没有意义,最后不得不停战议和。”

听着荡舞苡的话,项绫哀心情愈发沉重,她提议道:“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提前做好防备?”

“嗯。”荡舞苡点头赞同,“只是,我们的力量完全不是帝国军队的对手。姨母提到,距离我们村寨不远的地方,盘踞了一伙土匪,他们最近经常到冬铃城周围去抢劫。也许,他们会知道点什么。如果能从他们那里打探到消息,或许我们真的能做些事情。”

“你是说,我们要直接去找土匪问话吗?”项绫哀有些吃惊地问。

荡舞苡露出狡黠的笑容,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当然不是。我们可以预先在土匪可能出现的路上设伏,抓上一两个土匪,拖到林子里,直接问话就行。”

经过一番深入商议,她们决定叫上了濮恬菁一起行动。

虽然说想抓土匪,但她们却不清楚强盗营地的确切位置,只知道那群强盗藏匿于这重峦叠嶂之间。经过深思熟虑,她们决定就潜伏在山脚下的松树林中,这里有一条通往山中的必经之路。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独特的清香,混杂着湿润土壤的味道。她们屏息凝神,紧紧盯着蜿蜒入山的小路,等待着途径的土匪出现。

周围静得出奇,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随着日头渐渐西垂,阳光斜照在林间,树木的影子被拉得悠长,疲惫和饥饿开始侵蚀她们的意志。

突然,濮恬菁睁大了眼睛,瞳孔中映射出惊愕之色,她压低嗓音,低声急促地说:“看!帝国人!”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左侧前方。

项绫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顺着濮恬菁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队纪律严明的帝国军队正行进在山下的小径上,大概有四五十个人之多。他们穿着沉重的盔甲,手持熠熠生辉的武器,透露出一股威严又危险的气息。

她们未曾料想到,竟会在这里撞见帝国军队。但更令她们感到害怕的是,帝国军队竟然无声无息地深入到重生城的腹地。

如果能抓一个帝国士兵来问话,固然是最好了。但眼下来看,根本不可能。就在项绫哀准备无奈地看着这支帝国军队从视线中消失时,队伍末尾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独自脱离了队伍。他走到路边隐蔽的草丛旁,解开盔甲,看起来是要撒尿。

项绫哀察觉到这是个可遇难求的机会,立即向荡舞苡和濮恬菁使了个眼色。她们彼此会意,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荡舞苡和濮恬菁各自抓住帝国军官的一只手臂,项绫哀则绕到他的身后,用胳膊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防止他呼喊求救。

三人悄无声息地制服了这名帝国军官,并合力将其拖拽进密林深处,悄悄地远离山脚那条路,以免以来其他士兵的注意和追踪。

当她们觉得周遭环境足够隐蔽安全以后,项绫哀抽出一支锐利的箭矢,毫不客气地抵着帝国军官汗津津的脖子,沉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是要来侵占我们的土地吗?”

面对这近乎逼命的质问,帝国军官并没有显露出恐惧,他平静回应:“嗯?当然不是。我们是来清剿这一带的土匪的。”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荡舞苡和濮恬菁,只见二人同样流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确信。

她深吸一口气,略微加重了力度,把箭矢压在帝国军官的喉咙上,语气严肃地说:“我们不信!老实交代你们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真的是来剿匪的。这群土匪是由冬铃城逃散的叛军加上本地的土匪纠集而成,最近在冬铃城周边频繁劫掠,祸害一方。”帝国军官感受到箭矢带来的压迫感,眉头微蹙,试图稳住自己的呼吸。

“剿匪?他们有上百人,凭你们这区区几十个人,就想打败他们?”荡舞苡略带嘲讽地反问。

“不要小看我们。还有,如果我们是来征服你们的话,我就不会只带这么点人出来了。”帝国军官镇定自若地说。

“嗯!人是你带来的?”项绫哀目光犀利地审视着眼前这个俘虏,想起来他是个军官,便搜了搜他的身,从他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她仔细端详了匕首片刻,继续问:“你是什么人?”

“启州镇卫军的一名低阶军官。”

“说实话!”项绫哀的眼神愈发犀利。

“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

“信孝……”帝国军官略作停顿,然后补充道,“嗯……吴信孝。”

“你在撒谎!”

“名字绝对真实。”吴信孝眼神中流露出坚定。

“虽然吴姓在帝国颇为常见,但从他的气度和配饰来看,我认为他绝不仅仅是个普通的低阶军官那么简单。”看到项绫哀仍旧满脸狐疑,荡舞苡在一旁说道。

项绫哀点了点头,思索着该如何处置眼前的吴信孝。“那我们怎么处理他?”

“我们把他带回去吧。哦,不,不要带回村寨,别让他知道我们的村寨在哪里。我们把他再带远一点,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拷问他。”荡舞苡提议。

“我同意,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濮恬菁附和说。

项绫哀冷冽地下达命令:“起来!”随之她使出浑身力气,硬生生地将吴信孝拽了起来。三人小心谨慎地押解着双手被捆绑的吴信孝,伴着林间鸟兽的轻微骚动,在忽明忽暗地在林间穿行。

擦过沿途密集的枝叶,吴信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我抱有敌意?”

荡舞苡立刻给予严厉的回应:“别说话,轮不着你来问话。乖乖跟着走就是了。”话语落下,她故意重重地踩踏枯叶,发出响亮的破裂声,以此强调自己的态度。

“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只好选择坦然面对了。”吴信孝微微抬头,望着远方朦胧的山影。

“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项绫哀警觉地问。

“就是被你们俘虏这件事。但我需要澄清,帝国并没有入侵山国的打算。镇卫军之所以进入冬铃城,完全是因为应大司主的邀请,来此平定叛乱。只是,当我真正踏入这片土地,特别是在经历了与迷失城军队的激战之后,我才发现,这片富饶土地上的人,正无休止地承受着战争的痛苦。而未来的历史,恐怕我们都将成为其中的参与者或见证者。”

“你说什么呢?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濮恬菁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嫌弃和不耐烦的表情。

吴信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顺从地跟随她们继续前行。

又走过一段崎岖山路,吴信孝不经意地凑近项绫哀的耳旁,悄声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橘子精油的味道吗?”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项绫哀下意识地抿住嘴,脸颊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迅速扭头瞥了吴信孝一眼。她随即加快步伐,有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然而,她的内心,却悄然泛起莫名的欣悦。如同晨曦中的微光,虽然微弱却带着融融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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