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打量着周围几个人的神色,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这是故意设局,让他冒犯天家呢。

尤其是裴行和李祎,此时笑得脸都要烂了。

谢昀揖手向司马瞻请罪。

“老夫失言,惊了殿下王驾,还望殿下恕罪。”

这话自谢昀口中说出来,已经极是难得。

谢家权势滔天,朝堂上说话的分量可以和陛下分庭抗礼。

从来没有向旁人认错的时候。

认个错事小,只是人一旦低了头,以后总会觉得矮人一截似的。

可眼下他既然着了别人的道,好像也只能认栽。

司马瞻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

“谢相言重了。”

他应完这话便去了主位落座,顺便指了指下首的位子。

谢昀告了个礼便坐了。

二人寒暄几句,很快就说到了要紧事上。

司马瞻从怀里掏出一份邸报,隔案给谢昀递了过去。

“襄阳的守卫说,氐人早就视赵国为案上俎鱼,至于襄阳,料想他们不敢来犯。”

谢昀点点头:“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只作壁上观就可以了?”

“也没那么高枕无忧,总得做好万全之策。”

司马瞻说罢这句,便要端茶来饮。

易禾注意到他举臂时,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又将茶搁下。

谢昀这厢将邸报细细看过,又问:“既如此,倒也不必劳动殿下。”

“再议。”

司马瞻说罢,看了眼自己的手:“本王就是杀虐太重,所以才被邪祟缠上。”

谢昀笑笑:“殿下哪里话,为国杀敌,如何能算杀虐。”

“谢相有所不知,本王回京这半年,私下也弄死几十个了。”

谢昀脸色僵了一僵,笑得更加紧绷。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给他下马威。

“殿下所杀的,必是该杀之人。”

司马瞻抬眼看去,冲他点了个头:“谢相见地极当,本王手下的人命虽多,却从不敢将喜欢杀人挂在嘴边上。”

谢昀见他绕不开打打杀杀的话头,便知他介意自己方才说先杀易禾这话。

因而朝易禾看过去一眼。

“方才本相是同易大人玩笑罢了,殿下莫非当真?”

易禾装作没听见,故意不买他的账。

拿我的小命吓唬李祎就罢了,还想我配合你打圆场。

那不能够。

还是司马瞻先开口:“自然不会当真,放眼大晋朝堂,本王相信没人敢在易大人身上打不该的主意。”

谢昀笑着:“必然的,易大人若有差池,陛下第一个不饶。”

“如此。”

司马瞻也挤出一丝笑:“本王就放心了。”

主人家说话字字锥心句句刺骨,客人也待不住,所以谢昀只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

司马瞻和易禾出门送客。

李祎懒得起身,便在椅子上瘫着没挪窝。

……

谢昀的身影一迈出院门,易禾便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清透了许多。

这半晌她的心情跌宕起伏,这会儿才算松了口气。

棠棣树下,司马瞻神色十分和煦。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的从冀州回来的司马瞻,整个人都陌生了一些。

之前他的眼神看起来能洞悉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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