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禾虽不知道这件事司马瞻如何知晓,但当年易沣那一道又一道的死谏奏疏,确实都是她代笔的。

弥留之际的人连意识都涣散,如何还能提笔上疏?

先帝如何不会怀疑呢?

易禾只不过是依了父亲的心愿,又仿了他的笔迹,自己措辞润色,之后才递到御前。

此举虽然不算谎奏,可若要论起来,还论个屁……

死罪死罪,还是死罪。

……

“你们司马氏的人,个个都是天纵英才啊。”

李祎打破了沉默,话说得有些叹惋之意。

没错,至少先帝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为保太子没有后顾之忧地登基,他咬了牙将司马瞻送去西北戍边。

若天子不仁,日后仍要赶尽杀绝。

那司马瞻也可持人长短,不至于坐以待毙。

“三公上死谏让皇子戍边,结果却是他人代笔,这话若是传出去,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易禾无声咽了咽口水,是啊,一旦有人说这是陛下发纵指使,容不得胞弟,陛下百口莫辩。

真到那时,大晋就要变天了。

……

李祎见他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连说话的语气都开始高亢。

“罢了罢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你二人一个欺君,诶,一个灭祖,论起来都是死罪,如今只能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谁也别嫌弃谁。”

“闭嘴!”

易禾和司马瞻同时出声,对着李祎怒目而视。

李祎面带委屈:“关我什么事?这些不都是你们自己干出来的?”

……

司马瞻不经意地抚了抚袖口,轻描淡写地迎了他一句。

“你真以为自己当了道士,就冰清玉洁纤尘不染了?”

李祎立时将手中的茶盏搁下,顺便挺了挺腰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司马瞻指了指易禾:“父皇还未殡天时,直言易沣之子日后可入中书,如何去了太常寺?”

易禾虽不知缘由,但太常寺的苦她吃了太多了。

若是入了中书,还用每月往皇陵跑一趟?

还能被御史台那帮老臣指着鼻子揭短?

最差也能在致仕之前,自己取而代之啊。

想到这儿,她晃了晃肩膀起身,顺便也将袖子挽了挽。

留给李祎解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耐心有限。

李祎闻听此言,两眼开始在他二人身上不停逡巡。

最后梗着脖子辩了一句:“入中书还是太常寺,不是太极殿那位大孝子说了算吗?”

“皇兄虽说了算,可若有人同他做交易呢?”

“我一个道士,有何用处?”

“备不住有人眼神不济,弃贤用废。”

李祎拿手指他:“你敢置喙陛下?”

“果是庸才,我明明在夸易之。”

……

易禾忘了后面怎么回事,总之他俩去院子里打架了。

打了大半个时辰,难舍难分。

最后俩人都歇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

“你这清极鞭妙啊,脱手还能回掷,尤其是这鞭柄,十分趁手。”

“原本坏了一回,寻了南大街的一个工匠重新镶上的。”

“南大街哪个工匠,我的拂尘柄也坏了。”

“不知,是手下替我寻的。”

“你再问问,回头给我个地址。”

……

“你这些年的德行,是怎么当上住持的?”

“很简单,我师父死的早,我就当上了。”

“你师父又是怎么死的?”

“被我气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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