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叫她笑得有些瘆得慌,起身走向她,见她脸上还挂着水珠,忙扯了麻布递过去。

“大人?可是让梦魇住了?”

“是啊,一把梦,魇了六年呢。”

……

这夜暑热尤甚,易禾沐浴完才理顺头发,又出了一身薄汗。

她出门时对在橙说:“我想寻个凉快的地方去坐一会儿,你困了就先睡下。”

在橙不解,还是点点头:“那公子不要走远,我去叫石赟备车。”

易禾摇头:“没得麻烦,都说不会走远,又何须劳顿车马。”

说罢也不等她去寻,自己带了把伞就踱出去。

……

今夜应该不会落雨,因为天边就有满目的星光。

长生观也没有很凉快,只是她想寻个能让她心里平静的答案。

今日石阶处没有道童把守,她提着衣裾拾级而上。

人还没进圜堂,就见拂尘子在香案前打坐的背影。

身上穿的是一件海棠红的衫子,是他在俗家时就爱穿的颜色。

手上没了麈尾,也弃了道冠。

圜堂内灯火通明,她还未进门,影子已经拖出半个人远。

她慢了步子进去,在他旁侧的蒲团上坐了。

青烟徐徐,闻着心静。

……

“你是预备着我要来了。”

李祎盯着面前那几炷香线,只问:“你最怕黑,为何一人上山。”

易禾笑笑:“在你心里,我是身上有鬼的人,还怕什么黑。”

……

“你膝下这个蒲团,还是当年你在我家进学时常用的。”

易禾突然就觉得眼睛有些酸。

“那我旁边那个呢?”

“是贫道给旁人准备的。”

……

“你怎么了?是这圜堂里的香太重,熏了眼睛?”

易禾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栓栓的。”

他这点口音在年少时,就被易禾调侃过多次。

每次学他栓栓,她总是难得笑一次。

李祎忆起了一些嶙嶙旧事,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便开始低声叹息。

“你会不会笑贫道执念困身,遁道妄行。”

“不,我只会笑你还是那么爱哭……”

……

“你还俗吧。”

“你肯收贫道了吗?”

“我是个断袖。”

“巧了,贫道也是。”

……

“道观清苦,不如你在俗家自在。”

“回不去了。”

“为何?”

“贫道浆酒霍肉,杀人如麻,三清不会原谅我,李家也不会容我。”

“你几时杀过人?”

“太多了,你问的是哪天的几时?”

“我从未见过。”

“那就好。”

“我只知道你有些功夫。”

“不多,够用。”

“能打得过殿下吗?”

李祎仰头想了片刻。

“司马瞻和贫道之间,还差着一百个有诚呢。”

易禾笑了:“你又发癫。”

“有人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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